月笼长安(2)
她还念着旧情,苦苦哀求,商人却无动于衷。
商队来往一趟路途遥远,所以多会在长安多呆些时候。襄君受尽了委屈,想找商队做主。主管安抚她暂时住下,背地里却和别人商议着把她再卖到哪里去。她再也受不了了,偷偷跑了出来,悄悄跟着楼下大厅里的这支商队,打算回到西域去。
殊嫣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记得不久前才有一个胡姬满心欢喜地跟她说,长安如何富丽堂皇,富家公子如何为胡姬一掷千金,娶了胡姬的人家如何炫耀,这些,都只是那个胡姬一厢情愿的梦。襄君的遭遇绝不是少数,而是大多数胡姬命运的刻板,只是她有勇气从那一场繁华旖旎的漩涡中逃了出来,而绝大多数人选择留在那里,隐忍着完成一生的使命。殊嫣的目光不自觉落在那一床丝绸上,富贵荣华到流脂溢膏的长安,怎么就容不下一个小小的胡姬?
渐渐入夜了,大厅里少不了划拳喝酒的声音,殊嫣向来不太管客栈的生意,基本上都交给长知去打理,长知在客栈的时间比她要长得多。她一个人静静倚在窗边,窗外仿佛是一幅画,画里有深蓝色的湖泊,几点疏星似的树,一片影影绰绰的绿和大而亮的泛着淡蓝色光芒的月亮。画里的一切是这样鲜活,仿佛只有那头是生命,这边都是死一般的枯寂。她伸出手,似乎想摸摸那月亮,然而只是影像的重合,她永远也摸不到月亮。她忽然笑了,长安的月亮不知道是不是和这里一样圆。她走到床边,躺下,拥着被衾。现在她要去寻那温暖的梦了,虽然悲欢往往不会入梦来。
清晨,是人最少的时候。襄君陪着殊嫣坐在二楼做酒曲,襄君的主要任务是把面前的一盘花生豆吃完。楼下来了两个驿站的伙计,坐在一桌胡人的隔壁。胡人的大嗓门忽然压低了,窸窸窣窣的叫人生疑。驿站伙计在旁边听见了窃笑不已,一个伙计拉着胡人用纯正的官话说:“您别看这家老板娘貌美,心肠可坏着呢。”胡人显然是懂汉话的,脸上一阵阴晴,偷眼去瞅殊嫣,而殊嫣专心致志的做着自己的事。伙计又说:“没事儿,老板娘听不懂汉话。我在这时间长了,见了不少事,可像这么歹毒的事还是头一回见。果然越美的就越是有毒啊。”说到这里他便不再说了,转过头喝茶润口,胡人等了半天不见下文,过来催他,他吊足了大家的胃口才缓缓说道:“这老板娘原也是随着商队到长安去的胡姬,路经此地,被这家客栈原来的老板看上了,就用重金买下了她,我敢保证是用比长安贵的多的价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