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笼长安(5)

长知从外面回来了，热的满头大汗，坐下喝了几碗水才说：“方才驿站那边来了消息，说是今年大旱，庄稼死了一大半，现在长安城内都在闹饥荒，根本顾不上我们。”殊嫣的心一点点沉了下来，现在去长安也没有用了。她将长知叫到后堂道：“从现在起，我们客栈只提供住宿，不再提供酒食。”长知犹豫了一下，点头出去照办了。
即便如此，客栈五张嘴，粮食还是越来越少了。来往的人也渐渐少了，大唐知道这边的情况，鲜有人来了，但其他地区不知情的商队还是络绎不绝。可是他们走到路上了，才惊觉境况已经变了，都叫苦不迭，还有些人早早返了回去。这么多年了，还是头一次见到半途回返的商队。比起遥远的故土，长安或许就在咫尺了，但近不得就是近不得，他们竟和殊嫣有了一样的体会。对于他们中的有些人，长安或许永远是一场梦了，一场不可及的繁华梦。
客栈里慢慢生出一种恐怖的气氛，大家都觉得要死了，每天只进半个馒头的饥饿产生的幻觉使他们加重了这种想法。然而就在他们濒死的边缘，几十里外的一家客栈的伙计先饿死了。所有人心里没有什么时候像当下这样敞亮，死亡是不可抗拒的了，只是早与晚的问题。殊嫣坐在房间里，饿的两腿发软，手里紧握着那块翡翠，想着死了也算个解脱。她听到远处传来马蹄声，这在骆驼成群的沙漠里是件稀罕事，她疑心自己产生了幻觉。可是马蹄声越来越近了，她想不是有人犯了傻的追求速度，就是黑白无常也时兴骑马拘魂了。来的到底是人，而且是军队，护送着一车一车的粮食。长知他们太过惊喜反而犯了傻，愣着不知道去抬粮食，那些兵丁就把粮食卸在大厅里，没有停歇就准备走了。殊嫣听到声音下楼来，看到一屋子的粮食，愣了愣，连忙追了出去。队伍已经动身了，她眼疾手快地拉住后头一个小兵连声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