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离地狱(4)

她在我的注视下三下五除二地回到自己座位上，之后再无谈论其它。
放学后，我让她把家里的电话告诉我，方便到时联系，她不假思索地递给我一张纸条，上面写有一串数字，我将它仔细折好收入书包文具盒中。
周六如期而至，我做完功课彻底闲得无事可干，从床下搬出一个古老的实木箱来，箱锁严重锈蚀无法使用，盖子仅仅只是阖上而已，打开盖，里面有一沓漫画书，以及父亲那个时代的连环画，另外还有一台老式卡带录音机和一些收录有七八十年代歌曲的磁带，我咔咔两下弄好，便靠在床沿上一边看漫画一边听那些老掉渣的歌。
漫画的内容早已不留痕迹地遗忘殆尽，重读一遍自是别有一番风味，就像寻找出人意料的宝藏，不放过任何一个表情和阴影。歌曲是我最喜欢的《散场》，刘文正高傲优雅的声音唱到：“歌人们都喜欢唱，散就将散场。”我也跟着唱：“在为你为你歌唱，希望你不在悲伤。”

她那张写有电话号码的纸条我一直紧攥在手心，恐怕已经让手给汗湿了。我因为心境改观未能如愿以偿地把号码拨出去，就像意识到母鸡会下蛋而公鸡不会的真相，这是我首次站在两性的丁字路口上，局促的心情无法遏制。此前我还从未邀请过一个同龄女孩到家里做客，光想到这，指尖就会不由自主地发憷，比起因为上课同桌顺理成章地坐在一块，与她在家单独相处本身包含了过多的个人意图，加之我对她的到来毫无心理准备，该如何心平气和地促膝交谈，如何把家里的一切忽视在外，如何分配补课之外的时间，种种问题都如未知回声在我耳膜处鼓动不止。
焦虑蔓延全身，漫画书不再起愉悦身心的作用，而单单作为视线的附着物存在，歌曲也成了周围空气流动的象征符，伴随着时针的滴答声响，我腰背部的酥麻一点点加剧，该换个地点换个视线的附着物了，这是身体下达的命令，于是我起身走向窗边，扒在窗棂上巡视来往的行人，道路上极少有车辆来往，整个镇上都难闻汽车鸣笛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