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离地狱(6)

返校之日我怀揣着满腹怨念走进教室，同桌的她犹如恭候多时一般向我投来炽热的视线，原本余气未消的我哪想不禁缩了缩脖，关键时候也不知是哪股情绪在作祟，我默默回到座位，刚打算开口她已抢先说道：“我好高兴，你给我打了十三个未接电话。”
尚且一头雾水的我听到这话更是不知该往哪撒气，在我听来，她分明就是无理取闹罢了。
“这有什么好高兴的？”我严正措辞，注意压低了声音问她：“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她收住笑容，换出一幅歉疚的神态，双手紧紧握在一起，两眼直瞪着我说：“我保证那天没有忘记要去你家补课，只是偏缝和父母在外脱不开身，我就算急着想回去接你的电话也是无可奈何的事，真的很对不起，你会原谅我吧！”
真是个相当拙劣的借口，然而被人忽悠的我，在当时也仅仅是感到不以为然，就像无聊充斥着我的一生，并不在乎此一时，彼一时，我表示理解地点点头，看着她宛如萤火的眼神，心境却如水面重归宁静不再泛起层层涟漪，那时眺望熟知的景色，俯嗅熟悉的气味，悉听熟悉的声音，一切都在回归宁静并充分感受后饱含十足的亲切感。

我还在为回归日常而心满意足时，微妙的变化却已开始逐渐掌握我的行为，接下去的日子里我总是毫无征兆地朝她所在的方向看去，仿佛生怕她会突然消失在我的视线外似的，不止是课余，一向目不斜视的我竟也在授课期间为她匀出些许精力，我从未设想过自己终有一日会遇上不可抗力，引以为傲的自制力迅速瓦解，若是往日，我绝不会主动向她搭讪，这时却恨不得她有问不完的题目，陪我永远叨唠下去，我在意她——在意她的刘海，在意她的着装，在意她的心情。我像着了魔似的，一切与她有关的我都在意，这块顽疾像吸毒一样一不留神就已深深烙印在心头。
我努力保持着一贯的作风，对她不冷不热，就仿佛饥肠辘辘地望着一桌珍馐大餐，偏要为了那点矜持而克己复礼。时下的学风肃穆井然，好些人都开始为中考做最后的冲刺，升学不容有失，我虽然不像他们那样兢兢业业，却也感受到犹如深海潜水的高强压迫，不敢多有造次。同她的关系变得扑朔迷离以来，我从未越过雷池一步，凭借着强有力的意志，这份喷薄欲出的思念，竟也牢牢地守护在心房之内，随着初三所剩的时间愈来愈短，我的焦躁与渴望都与日俱增，遗憾的是，这一次我丧尽了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