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方舟」华法琳的道德悖论——悖论其一(3)

那是一处疯狂的海洋。
萨卡兹血族可以夜视的血色双眸中，没有任何光线滞留的房间出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洁白的床单和素色的墙壁上，阴刻的黑红色花纹像是魔鬼的爪牙，争先恐后地借黑暗宣称着自己的存在。狂放而妖艳的花纹向房间的每一处延伸，攀着书架布满天花板，顺着吊灯倒悬至她的面前。黑暗的床铺似乎被满是血色荆棘的幽林覆盖，张牙舞爪的影子所簇拥的王座上，投射出一个小小棺材状的黑影。她苍白的手掌按在那里，接触潜藏在罗德岛母舰光辉中这小小的黑暗。无一丝血色的惨白柔荑和棺材形状的黑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自诩无所不知的医疗部部长不会知道萨卡兹血族这种阴刻花纹的不宣之秘。它容忍血族的孩子在这个世界的光明中找到自己的荫蔽，自己的家园，自己的道场。棺材黑影逐渐凝实，最后显现一个黑如漆的实体。她打开小棺材的盖子，里面尽是一些常人看来不值一提的杂物。其中最显眼的是一枚具有古朴花纹的银烛，不过一指粗细。暗红色的烛芯扭曲着从一头钻出，像是一条妖艳的小蛇。
她小心地将银烛立在书桌上，望着它出神。匀速航行的罗德岛母舰此时似乎变得透明，她可以直接望见天空中明亮的玉盘，还有如无数古老的眼睛般注视着自己的璀璨星群。在她面对银烛于办公桌前端坐的这一时刻，距离她第一次在黑暗中睁开眼睛审视这个世界已经过去整七百四十年了。

她已经忘记了自己究竟是如何来到这个世界。萨卡兹血族那古老得难以想象的记忆因为跨越七百余年的时空，在回望来路的时候那曾走过的地方已变作一片漆黑的雾胧。唯一能够证明过往的是那枚银烛。在漫长的时间长河中如无主游魂般飘荡的针对萨卡兹血族的无数传言里，秘银是能杀死血族的物质。这个传言那已烂为骨灰的首创者忽略了一个简单的道理，生命之所以会终结，就是因为它存在。
檀口微张，带着弧度的尖牙从上颚中缓缓现身，对黑暗舒展着身体，最终伸过了下唇。华法琳医生抬起手臂，苍白的肌肤和苍白的利齿交错的地方难见其分别，但很快就被鲜红重新勾勒。甚至不需花费一毫秒去定位地咬破腕静脉，华法琳看着血液淌上银烛暗红色的烛芯，它燃起了无温度的冷蓝色光焰，这是她的世界里唯一未熄过的光。她良久凝视着它，第七百四十次看到了过往。
悖论之一：生命是道德，死亡是非道德。
血族是一支怎样的种族？
它们在黑夜中穿行，以他人的血液为食，杀人如麻，无恶不作......诸如此类。乌萨斯帝国西南边陲那终年被黑暗瘴气笼罩的山脉后，巨大而封闭的盆地，山岩内耸立在荆棘中的古堡。一个古远种族的文明被埋葬在世界最黑暗的地方，任凭世人的传言将其诬蔑。从泥沼里爬出来的嗜血的最肮脏的生物的化身，到饮下圣母像中剑后涌出的鲜血的背叛上帝的骑士的后裔。卡兹戴尔遍布荆棘的黑暗森林里那比黑暗更黑暗的传言编织起整个世界黑色的网，这就是华法琳对世界的第一映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