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人的故事(2)

半夜我离开座位去厕所，回来的时候，看到他还没有睡，而是在纸上写着什么。我有些好奇地凑上去，发现原来只是在画一些横线和竖线。他抬头看到我，对我说：“你不认识我了。”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就报出了我的名字和他的名字。我这才有点印象。我们曾经是初中同学。当时只有我们两个的作文写得最好。他呆了不到两个月就转学走了，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是什么？”我指指那张画满横线和竖线的纸。
“哦，这个啊，没什么。一点小消遣罢了。”他向我解释，那是词谱，横线表示“平声”而竖线表示“仄声”，横竖线叠在一起的地方，表示这个字“可平可仄”。我告诉他，我还以为那是一种乐谱。接着，他问我最近的生活如何。
“我这个人一向不爱说谎，你是知道的……”我努力寻找合适的语句，一面小心地观察他。他饶有兴味地看着我，表现出极有耐心的样子，等待着什么。我反倒有些更紧张了。我对他说：“我的经历很平庸，也许根本就不值一提……”但我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了鼓励。我不是不愿意说，恰恰相反，我一直都希望能有一个倾诉对象，只是我的生活太过平庸和一成不变了。我也根本不知道从何说起。

我初中毕业以后，进了当地最好的中学。可是我混的不怎么样，不管我多努力，总有那些看上去不爱学习的人排在我前面。我开始放弃了，效率变得低下，做事情也没有以前专注了。我进了一所不算太好也不算太坏的大学学习法律。之所以这样选择，是因为我爷爷年轻的时候曾想当一名律师，但因为种种限制未能如愿，不得已进学校当了老师。我几乎是无条件地崇拜着我的爷爷，没有想太多。后来才渐渐相同，我的兴趣根本不再法律上，而是文学，但事已至此——我们学校的规定是，只有入学第一年才能转专业，那是包括我在内的很多学生连“法律”这个词意味着什么都还不知道。我的性格一直比较懒散，对于无法强求的事情惯于顺其自然，淡定地看待得失。因为受到传统保守的教育，虽然有过暗恋的人，但从来没有正式谈过恋爱，也没觉得有什么遗憾。就这样平平淡淡度过了，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参加过社团，也从不浪费时间听讲座和看表演。
一切都不过是千篇一律罢了，甚至连文学也是如此。我唯一有过的课外活动是，曾经以“疯子”的笔名在校报上刊了一些迎合大众的文字。虽然笔名叫做“疯子”，我却更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傻子，而且明知自己是傻子，也自得其乐。本来嘛，有句老话说得好，“难得糊涂”。世界上太多千篇一律的人和事了，多你一个不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