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情司(10)

戏散落幕，宾客散尽。谢三太太临走前对这出戏表示十分满意，说郑安安演了这么多年杨贵妃，今朝才算是真的把杨妃演活了。
她苦笑着摇头，谢绝了谢三太太的赏银，兀自一人回到台上。
此时前台已经很静了。她从上场门进去，看见沈葭摘了头套，散下了头发，一个人背对着她站在那里。
不知怎的，她突然就想起了当初第一次见到沈葭时的那个背影。
她看着沈葭慢慢转过身来，脸上带着妆，和初见时一般模样。只是这次她说出的话有些无情，调子也是平的，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
“郑安安，我们不合适，就此分开吧。”
“葭葭，你说什么呢？”郑安安没来得及脱下行头，此时凤冠箍在她的头上，勒得她生疼。沈葭的话也像是从远方来，模模糊糊的，听不太清楚。
“我说，我们搭档不合适，就此分手吧。”
“我们十年了，怎么说不合适呢？”郑安安苦笑了一下，想抬手把凤冠扶正，可手上却软绵绵地没有什么力气。她走到椅子旁边靠着，极力凝神去看沈葭的脸。

“十年，足够给我们时间去认清彼此了，如今认清了，不合适，那我们也就没必要再搭档了。”沈葭冷着语调说了第三遍，目光之间似是瞧出郑安安有些不舒服，可破天荒地没有去扶。
“那我们分开以后，谁来演你的杨贵妃呢？”
“我不再需要杨贵妃了，我可以去演新戏。杨贵妃......早该在马嵬缢死了。”
“你......”郑安安只觉得气血翻涌，可确实是没什么力气再做回答，不多时便觉着两眼一黑，便什么也听不到了。
【伍】
等郑安安清醒时，已经是三天后了。翠缕陪在她的旁边，一勺一勺给她喂药。她看着医院雪白的天花板愣了好久的神儿，良久后才问翠缕：
“沈葭她......”
“她不唱了。”翠缕把药碗放到一边，扶郑安安起来坐着，慢慢说道：
“其实你不知道，她早已和谢家的小少爷暗通款曲。在你没去的几次堂会里，她每次唱完戏就要和小少爷单独待好久。我也听说了，那天在戏台上......”翠缕说着看了看郑安安的脸色，沉默了许久又继续往下说：“她所谓的不合适了其实就是为她自己找借口。搭档十年，没有默契也该生出来了，我就好奇你当时怎么没发现她的小心思。她和谢家小少爷表明了心迹，谢家小少爷也回应了她的喜欢。谢家三太太自己就是歌女出身，素日又爱沈葭的戏，哪有不依的。只是外有谣传说谢三太太可能更喜欢你，对沈葭爱上了她儿子而不是你爱上了她儿子这件事有点惋惜。可不管怎么说，谢三太太是答应了这门亲事，不日沈葭就要过门去当新少奶奶了，自然是不会再唱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