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芝(3)

“兰芝，我知道你十六读诗书，十七学箜篌，可现在你是我媳妇了，也该有个媳妇的样儿，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还跟个孩子似的了……”
“哎……”芝兰长长叹一口气，有些难过，“焦卿，你看看你身上佩的荷包，脚上的鞋袜，且再看看这锦帏纱帐，上面绣的是如盖的松柏，交颈的鸳鸯……焦卿，你我难道是初见吗？你说我像个孩子，你又何尝不是你妈的乖孩子呢？想想你说的这些话，有哪些是你自己想对我说的，有哪些是你从你妈妈哪里听来的？”
“什么‘你妈’‘我妈’的，那叫‘咱妈’！”焦卿纠正道。过了一会儿，见兰芝没反应，又柔声劝道：“乖，你知道我是爱你的。”
“我也爱你……”
兰芝又叹一口气，咽下了想说的后半句：“可是你根本不懂我……”
焦卿就像是一只宠物狗，可爱温顺，不管见了她还是焦母，都会主动贴上去摇摇尾巴。可是他从来不懂得自己。
“明天是周末，我休息。陪你出去踏踏青，怎么样？”
“嗯。”兰芝凄凄一笑，点了点头。
第二天一早就出门了。晚上差不多同一时间，才听见两人的声音从巷子一头传来：
“赶那天遇见了，我给你买个鹦鹉儿，我上班在外，你在家也可不那么寂寞。”

“咱妈听了，又要怪你乱花钱……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没什么……”
“你今天……有些怪怪的。妈不喜欢我，但是不要担心我，我知道怎么应付……等等，你瞧，那边怎么了？好像……”
院子里火光熊熊。小婢从焦卿的房间里抱出捆捆竹简，投入火中。石墩上坐着焦母，她面朝大门，脸色颇不好看。拐杖在青砖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像是水滴在更漏里。
“回来了？”
听到院门响动，老太太才把眼皮略抬了抬。
“妈，这是……”焦卿陪笑着，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
“跪下。”
“妈……”
“跪下！还是说为娘的话，你也不听了？”
焦卿扽了扽兰芝的袖口，就赶紧跪下：“孩儿不敢。”兰芝略略迟疑，还是跪了下来。
“刘兰芝！别以为你进了我们家的门，我儿子他就能护着你。他是我儿子，是我的！他爸爸死的时候，我怀着他在灵堂守夜，那会子还不知道你在哪儿呢！这大了大了，越发地不听话了……”
小婢抱着一张琴从房里出来，不知所措地立着。兰芝抬眼看去，是自己的那张箜篌。那是自己已不在了的爷爷当初做给她的。
焦母摆一摆手：“最后一件了？嗯，行了，扔进去，你就回去歇着吧。这儿没你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