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 《忘江南》(2)

“十日前就与那河西李家换了龙凤帖子，木已成舟，只怪阿妹贪景，喜好游山玩水，未来得及见着罢了。而且阿妹年岁尚小，不宜婚嫁。”说到这，舒广袂顿了顿，语气仍是平静，“阿妹还是再多玩几年吧，莫要进这金子做的牢笼了。”
舒广袖感到阿姐的语气冷的像个冰块。
“柴米油盐酱醋茶，绫罗绸缎丝帛纱，金银珠玉瓷漆宝，亭台楼阁诗酒画，看来阿姐今后的日子，甚是滋润呢……”舒广袖捂着被扇疼的脸，望着填满了一半屋子的定礼，不禁皱眉，想来那河西李家是远近闻名的大茶户，专给官老爷们做贡茶的大家族，也不能强求人家不财大气粗。
家里怕是高兴得紧吧，河西李家亲派媒婆来这河东相媳妇儿，舒家也只是做个租船的小生意，自然有些富裕，如此想来又算得上几成的门当户对呢？
舒广袖跑出门去，来到河边，找了条乌篷船，跳了上去。
她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她的青梅竹马——她打小就喜欢的人，竟然要娶她的亲姐姐。

她拼命摇橹，直摇到连她都不太认识的水域，整片天空像被泼了水的水墨画，黑云被晕染开来，连着水侧乌黑的山，衬着她有着乌黑篷顶的小船。
她拿出壶米烧酒来，就着雨水拼命灌着，似要将这雨连并瓶中的酒水通通喝下去。
雨下的小些了，她走进船篷里躺下，任由被雨淋得湿透的衣服糊在身上，不知有没有人来寻她，她就这样在水面上漂着，四周是无边无际的、浓黛绘成的山和淡墨染成的水。
烟雨江南，多少故事都写进了山，写进了水，写进了乌篷小船，听帘外雨潺潺，独饮浊酒当欢，醉罢，便听雨而醒，醒在山间，醒在水畔，醒在那乌蓬之下，醒在那断了章节的神话传说里，忘却尘念。
“快看呐，果真是咱家的大小姐！”舒广袖被孩童的嬉闹声吵醒，半眯起眼睛，看见了些打鱼小孩。
“大小姐简直跟二小姐一般漂亮，今儿是头回见呢！”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好像已经快要天亮了。
那些打鱼小孩们看见了这在河面上乱漂着的小船，一看又是舒家的乌篷船，怕撑船的出了什么事，于是上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