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极星》第十一章 分崩(8)

他在雨中奔跑的背影，让我想起了母亲以前跟我讲的故事，他们的故事：
“夜明啊，你爸爸他高中的时候，还是个广播员，结果有一天他脑子抽筋了，用广播当着全校学生对我表白，我那时候都快尴尬死了。”
“你爸爸他体育一向很好，他那时候可是班草呢，学习好身材好长得也好看，就是最后的高考发挥失常，没完成他的理想。”
“你爸爸做事向来不经过脑子，所以他有些时候很虎，脑子一热冲动就不知道会干什么。但他不经常喝酒，怕喝完酒对你对我有什么不好的影响，但他很喜欢喝酒的。”
“你爸爸常说的一句话，就是‘现实永远不会击垮热泪盈眶之人’，没想到他这种死板的理科脑还有文艺的那一天，年轻时候他就不知道浪漫，不会哄人，只会做事儿，而家境还不好，好多人都嘲笑他，但你父亲最后还是凭实力赢得了其他人的尊重和赞扬。”
没有人能够永远年轻。
但有人能够永含热泪。
我看着父亲穿越来往的车流，不顾一切跑到母亲面前时，不禁泪流满面。
这才是我的父亲。
父亲喘着粗气跑到母亲面前，已经步入中年的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热血沸腾的少年，但仍有值得他去赌上一切的东西。母亲的左手轻轻捂着嘴，右手撑着伞赶紧给父亲遮风挡雨，把行李晾在了雨中。

父亲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声音嘶哑地说道：“老婆，留下来。”
母亲将伞全部遮在父亲的身上，自己则是淋在大雨中。
“你傻啊！你这样得了重感冒，谁会照顾你啊！？”母亲一边哭着，一边怒道。
“只有你能照顾我啊。”父亲轻笑道。
闻言，母亲的嘴唇扭曲了起来，她的泪水和着雨水一起滑落，哽咽道：“我已经，不想再和你一起生活了，咱儿子已经没了，我和你早就没了当年那种爱情了。”
父亲的呼吸总算平稳了下来，他朝母亲伸出了手，认真地说道：“就算我们已经不再年少，就算我们的孩子已经去世，但我们只要还活着，我们就还有未来。”
活着，才有未来，才有可能，才有希望，才有一切。
这是，年轻时候父亲在遭遇挫折时，一直自我安慰和勉励所说的话。
我是不是，太懦弱了呢？
母亲抽泣了几声，伸出右手准备去牵住父亲伸出的手，就和当年的他们一样。父母如果可以复合，对我而言即是最大的安慰。大雨仍在繁落，雷声也不停息，但没有什么能阻挡他们。
然而······
在他们即将牵起手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