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极星》第十一章 分崩(7)

丢了工作······
这个屋子里，只剩父亲一个活着的人。听着连绵不断的雨声，他再也按耐不住自己的情绪，在我面前边抽着烟，边落着泪。即便如此，父亲也没有痛哭出声，只是默默地流着泪，默默地抽着烟，默默地独自一人看着雨景。
父亲将那根烟彻底抽完，烟雾顺着他的口鼻一喷而出。他倒吸了一口气，静静地听雨。
我默默地低下头去，双手抱住脑袋。
对不起······
“嘭！”忽然间，一个巨响把我吓了一跳。
父亲猛地拍了几下桌子，抹去了眼泪，站起身来，像是给自己打气说道：“不行，我不能输得这么窝囊，我要拼命去搏一搏！”话音刚落，他随手抓起一件外套，迅速地走到家门口换上了自己的鞋，连雨伞都不带就走出了家门。
见状，我赶紧跟了上去。
拼命去搏，这一直是父亲的理念。
这次，他还想搏什么？
我想知道，也想学会。
我跟着父亲坐上了电梯，他并没有去地下一层的停车场，而是按了地上一层。在电梯门打开的那一刻，父亲直接冲了出去，把门外的人都吓了一跳。我也赶紧跟上他，只见他打开单元门后直接跑了出去，在大雨中飞奔着，有时地面湿滑会让他踉跄一下，但不会降低他的速度。

冒这么大的雨，他想去哪里？！
父亲一直都没回头，在大雨如同脱缰的野马一样飞奔着，一路跑出了小区的大门，跑到人行道路上，跑到马路旁边，都没有停歇之意。直到我看见了街道对面的小北，和一个撑着伞拿着行李的中年妇女，他才慢慢停下来自己的脚步，立在雨水浸湿的街道上。
我知道父亲想做什么了。
他试着去留最后一个人。
大雨仍在不停地下，雨声大得几乎能盖住雷电的声音，但却盖不住父亲发自内心的呐喊：
“老婆！！！别走！！！”
“嗡——”我好像耳鸣了。
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纷纷把好奇和疑惑的目光投向这个已经皱纹四起，略见白发的中年男人身上。父亲却像自动把那些人屏蔽了一样，朝着小北那个方向呐喊着：
“留下来啊！！！”
父亲喊完以后，大口地喘息着。
这是我认识的父亲吗？
眼前的这个中年男人，很陌生，却很年轻。
仿佛和我一个年纪。
走在对面的小北和母亲纷纷停下了脚步，小北回头看了我一眼，而母亲迟迟没有回头。她仍然在撑着雨伞，大雨打在她的伞上，滑落到她的行李上。父亲见母亲停了下来，便闷哼一声，不顾来来往往的车辆，直接跨越了车道和栏杆朝母亲那边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