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极星》第十一章 分崩(10)

到现在，还有什么是我没有失去的呢？
就算死后，我没能守护住的东西，也是会丢的。
我看着前盖已经变形的灰色小轿车和地上母亲的血，不禁紧紧地攥起了双拳，紧咬牙关，对小北沉声说道：“小北，我们跟上去。”
希望，仍然没有破灭。
只要还活着，就还有未来。
“是，主人。”小北平静地回答了我一句，眼神却无比得坚定。
几个小时以后，夜色再次笼罩了整片天地，偶尔几道天雷会短暂地点亮世间。大雨仍在无休无止地下着，雨声不绝如缕。
父亲在急救室门口焦急地徘徊着，长长的走廊里只有他一个人在，灯光把他孤独的身影拉得很长，仿佛刻在了医院光滑的地板上。
我则是在急救室内旁观着，因为无人察觉，我也自然能在这里面待着。这几个小时里，我的心情跟做手术的医生一样紧张，度秒如年的感觉，我以前只在物理课上体会过，却没想到居然有一天能在急救室里体会到这种久违的感觉。
但这种度秒如年，给我带来的不是疲惫，而是惊惶。
母亲的心率一度平稳得像海平面一样，只有微弱的起伏，我感觉自己的心率也快和母亲一样了，只不过我现在早已经没了心跳。做手术的医生们也在尽全力地抢救着，汗水顺着他们脸颊流下，甚至浸湿了他们的睫毛，他们也从未休息。

所有人都在努力地活着，或者说，在努力地帮别人活着。
终于，在几个小时以后，母亲的心率恢复了正常。
做手术的医生们长呼一口气，操刀的医生喘息了几下，笑容微弱地说道：“我终于，又救活了一个。”
“辛苦了辛苦了。”周围人说道。
而我，却是对他无比感谢并充满敬意。
谢谢仍在尊重生命的所有人。
简单处理了一下之后，一个医生走出了急救室，和父亲说明母亲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坚如磐石的父亲在听到消息之后，激动地直接给医生下了跪，连连感谢医生们付出的努力。而一直在旁观的我也欣慰地笑了笑。
总算，上天总算没再夺走我的东西。
就算以前各种事与愿违，各种天道不酬勤，都无所谓了。
只要母亲，只要爱着我的人，仍能好好地活在这个世上。
我就心满意足了。
我和父亲同时松了一口气，父亲捂着脸，累得瘫倒在急救室前的长椅上，仰着头喘着气，还不忘嘴角微扬地吐槽几句。而我则是继续站在走廊的床边，放松地看着这一幕。
应该，不会再有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