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极星》第十一章 分崩(6)

就这样，我一直在忍，一直在忍。忍过了本应愉快玩耍却每天都要上补习班的小学，忍过了和朋友们一同玩耍却每天都要待在家里做习题的初中。
但我，没忍过高中的第一个学年。
我将自己的青春、将自己的精力、将自己的希望全部浪费在我根本不想走的道路上。我羡慕别人家的父母，羡慕别人家的背景，羡慕别人家的经历，羡慕别人家的青春。
我的青春一无所有，一事无成，一文不值，一片空白。没有值得回忆的景象，没有刻骨铭心的爱恋，没有选择余地的道路。
这是我生前对自己的认识。
我本想着，废物一般的我离去，是个正常人都不会悼念我，更何况是全世界。我就应该这样被所有人遗忘在角落，以我的死换所有人的自由与欢乐。
但是，我错了。
我忽略了不善言语的他们，忽略了把对我的爱意藏于心底的人们。我是个迟钝的家伙，总是在事后才反应得过来。
但是这一次，已经太晚了。
······
一段时间过后，母亲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行李，带上了雨伞，整理好了自己的着重，站在家的门口。父亲再次点燃了一根烟，一边抽着，一边平静地问道：“你真决定好了吗？”

母亲穿上了外出的鞋，说道：“离婚协议书已经放在卧室的桌子上了，记得把它签了。”
父亲沉默了下去，母亲转身扶住门的把手，转过头来对父亲说道：“刚才那顿饭，还留着一些在锅里，晚上记得把它热一热。这或许是我给你做的最后一顿饭了。”
“嗯，你走吧。”父亲说道。
“······再见了。”母亲说完，拿着自己的行李，打开了家门，走了出去。
“咣当——”门被关上了。
我面如死灰地看着仍在抽烟的父亲，对小北说道：“小北，去看看母亲。”
“是，主人。”小北说了一声，便跟着母亲一起离开了。
这个家，最终还是崩落了。
我走到父亲身边坐了下来，他察觉不到我，而我能感受到他。窗外的雨下得越来越大，雨雾弥漫了起来，遮住了灯影交错的街道。父亲有些失神地看着窗外，深深地吸了一口烟。
此时我想对父亲说的话，有无数无数句，但却连一个字都无法传达给他。
我静静地看着父亲，心里满是悲伤。
忽然间，父亲耸了耸肩，似乎是自嘲地笑了笑，叹气道：“儿子没了，老婆跑了，就连个TM工作也丢了，这就是中年危机吗？”说完，他抖了抖烟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