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瘟神（一）(2)

自十年前的新冠肺炎疫情起，C国城市人口的生活方式被彻底颠覆了。那时候陈铁刚来到这个城市读大一，江城这个人口一千五百万的大城市被封锁了整整两个月，所有人的生活物资采购都依赖于外卖小哥送货上门。陈铁幸运地躲过了封城，通过网络围观了整个过程。在那个极其漫长的寒假里江城经历了史诗级的黑天鹅事件：首先是城市突然间被封锁，市内公共交通、飞机、铁路、城际大巴全部停止售票。医疗资源因疫情一下子变得非常紧张，每天的确诊病例数迅速从两位数攀升到四位数。网络上到处是得不到及时救助的患者发出的求救声，检测试剂、床位、其它医疗物资、生活用品全部告罄。江城人民心情极度紧张，士气低到了极点。与此同时整个国家进入了应急响应状态，拜人类历史上最宏伟的迁徙运动——春运所赐，有大约五百万江城市民散布到了全国各个角落。十三亿人口的国家在三天内冻结了人口流动，餐馆、电影院、体育场馆等人群密集地区全部停止营业，小区、村落严禁外部人员进出，有江城旅行史或确诊病人接触史的人一律居家隔离十四天并接受医学观察。
往年春节必须的拜年、聚餐、游乐等活动突然间销声匿迹，甚至所有的婚礼、葬礼都被取消。地不分南北，人不问东西，全国都在严防死守之余全力支援江城。医疗工作者奔赴第一线，建筑工人奔赴第一线，军人奔赴第一线，党员和公务员奔赴第一线，两个临时传染病医院和十几个方舱医院被砸在了江城的土地上。处在风暴之眼的江城人民被冻成了冰疙瘩，活动范围被严格的限制在了家门内，偶尔的外出采购都必须全副武装。事实上外出采购的机会也逐渐消失，随着管理越发严格各种团购、线上购物平台成为了救命稻草。那时候5G还没有完全普及，各种无人车辆和无人机还停留在企业的实验平台上，志愿者和外卖小哥靠人力满足了江城这个庞然大物的每个细胞的物质供给。春节假期对大多数人来说都是短暂的，转眼间人们又要面对如何在防疫的同时复工、复学的问题。这时候大量的在线办公软件、在线教学软件又成了救命稻草。

员工们忍受着时有时无的延迟和散布在全国各地的同事开会，老师们点开各种陌生的直播软件化身主播，一切社会活动都尽量在线上的开展。
在泰山压顶一般的疫情面前，没有人意识到时代的变革已经悄然到来。尽管疫情在世界范围内延续了长达一年多的时间，但是国内的疫情在三月底已经趋于平静。当人们终于可以轻松愉快地迈出家门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失去了出门的理由。绝大多数信息已经数字化的时代里，集中办公纯粹是习惯问题。当物质流动不再依托于人员流动的时候，走出家门就仅仅是出于个人喜好的选择。社会运转的方式本来需要一个漫长的时间改变，但是疫情却直接捅破了这层窗户纸，人类突然深刻地意识到信息化、智能化和自动化居然已经如此强大了。人们像第一次睁开眼的孩子，凝视着熟悉的世界，发现一切和自己想象的完全不同。他们在思考一些过去不愿意认真思考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