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瘟神（一）(13)

“恰恰相反，我们当年的措施非常有效。虽然我们牺牲了几条生命，但是这个国家的经济活动没有受到实质性的影响。国家和政治家一样，都应该道德下限低一些。我们抗击疫情比大多数国家做的差一点，我们经济活动的成本就比他们稍微低一点，这让我们保持着更好的竞争力。我们也没有做的太差，这样既不会承担内、外双方的指责也不会导致它国切断和我们的贸易往来。我们不该过多考虑疫情的‘绝对’严重性，反而应该更多地关注我们的疫情‘相对’其它国家的水平。”威尔森无视特鲁多冰冷的表情，一点没打算停下来：“今天的世界和十年前区别并不大：只有5个国家初步完成了以5G、人工智能、自动化技术为核心的基础设施建设，其中人口超过1亿国家的两个，人口超过10亿的国家只有一个。很遗憾我国只有3个大城市初步完成了这一建设，如果再有10年时间或许情况会有所不同。
对于大多数国家这次面对的疫情更严峻，但手头可打的牌却还是老样子。情况变化不大，符合我们利益策略就变化不大，完全没必要对其大动刀斧。政治家不该过于感性，尘埃就是尘埃，永远不是大山。”
特鲁多撞头一滑，白球伴着一声脆响蹦出了台面。威尔森先生弯下腰把白球减了起来，非常仔细地在台面上挑了个位置把它摆好。特鲁多注意到威尔森先生手上苍白的皮肤已经明显变得皱皱巴巴的了，还能看到密密麻麻的老年斑，他仿佛突然闻到了一点腐朽的气息。佛特鲁多问：“您心中的政治家是否太过现实了？政治家不仅是计算利益的工具，还应该领导人民做出最符合道德的选择。所谓的‘群体免疫策略’或许符合大多数人的利益，但是无疑要牺牲身体存在缺陷的个体的利益，是多数人对少数人暴政！如果我们不能保护群体中的弱者，那么总有一天自己也会成为被牺牲掉的那个。如果无所作为，人们为什么要选择我们来领导他们？”

威尔森先生觉得眼前的年轻人有点可爱，忍不住咧着嘴笑了一下。他说：“人不要把自己看得太重，守卫好大多数人的利益是政客的本职工作，而不是帮人民做道德选择。我不记得有谁给过你这个权力。事实上，从技术和制度上，我们都根本就没有选择的资本。再说你怎么会是无所作为呢？首先疫情之中肯定会有很多具体工作需要你做决断，相信我，根据经验你会很忙。其次你还年轻，即使感染了病毒大概率也不会死，所以你可以站在第一线去。随便做点什么说点什么都可以，感觉有人在为自己操心会让人们心中轻松很多。你不是医生，能做的本来就十分有限。但是只要努力人们就会记住你，在他们心中你会是一个有魄力有责任心的政客。相反如果一开始你就给他们提供了不切实际的幻想，又无法实现，大概率他们会一人一桶汽油烧了你。”
特鲁多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历史上所有重要选择的出现，都是因为有一些人坚持做正确的事情。如果只重视冰冷的理智，那么每个人都逃不过囚徒的宿命，永远被自私禁锢。”他并不打算接着聊下去，拉开门走出了房间。
威尔森先生又咧着嘴笑了笑，喃喃道：“年轻人啊，总觉得自己真的有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