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与子(4)

原来如此，父亲是从拒绝我一起去放风筝那天开始过量饮酒的，也许更早。
“你离开家到外面工作以后，你爸终于瞒不住自己有胃病了。医院检查的结果是胃癌晚期，病发时间早于酗酒期。他不让我告诉你。你们父子爱逞强这点真的太像了。”
“那他酗酒的原因……”
“他没救回来那个孩子，自责了一辈子。为了顶住压力，他选择默默承担，用酒精麻痹自己，不停忏悔。即便是这样，他也没忘记对你展露笑容。他昏迷的时候只念着你的名字。”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您说的是真的？”
“是真的。”
我需要，我必须在确认一次：“您……没骗我？我爸他……不是酗酒导致胃癌去世的？”
“我没骗你。”
乌云释怀了，天空落下伤心的眼泪。冰冷的雨水淋湿了行人、车窗、柏油路，模糊了我的视野；不，是眼泪模糊了我的眼睛。我拼命眨眼睛，不让眼泪流下来，不能在母亲面前哭鼻子。

“另外告诉你件事，这条路线是你爸安排好的。”
“您说什么？”我大吃一惊！
“他知道你对他的看法，所以想拜托我用这种方式解开误会。”这真是又荒诞又无趣，我笑了，笑的很大声。“所以，儿子，一会在葬礼上帮你爸说两句好话吧。”
父亲在世的时候，我的人生被他所影响，现在他去世了，我却还要被他安排的明明白白，这叫我怎么原谅他！雨淅淅沥沥的下了半个小时，天空逐渐清朗，雨刷扫掉一批又一批雨水把车窗刷干净。我思考了很久，拒绝了母亲的恳求：“无论如何都不能原谅他。”
“儿子！”母亲看劝不动我便没有继续说下去。她生气极了，不管我怎么搭话，她都不理我。
我们迟到了二十分钟，参加葬礼的人站在空洞的墓坑前等着。他们中包括父亲生前同科室的同事、邻居、亲戚，除了脑外科主以及与父亲关系交好的朋友外，其余的那一班人个个是不耐烦地神情——他们是父亲的对家，碍于面子和礼节才出席葬礼。父亲的棺椁缓缓下葬，黑色的土壤很快便将我们阴阳相隔。母亲哭得非常伤心，她勉强振作起来准备讲话。我拦住母亲，大步走到众人面前。母亲紧张地看着我，我向她打手势，让她稍安勿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