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偿》(3)

汤锅里“啵啵”作响，屋子外面大片大片的雪花落下，落在地上、屋顶上，同样发出“簌簌”声响。远处偶尔响起的一两声鸟鸣衬托得屋子里更加安静，显得老道的声音更加的清幽古远，却又似一只死了千年的老鬼在私语。
“小哥，你怕是在这附近流窜逃罪吧？”老道低头扒拉了两下狗肉，冷不丁突然问了一句。他说这话时，眼皮子都没有向上翻一下，就像是在问“这锅里放多少盐？”一样自然。
那汉子本来舔着嘴唇，小心翼翼的照料着火势，不时深深的吸一口气，一副馋涎欲滴的样子。这时听了这么一句，吓得他脸色顿时从枯黄变得惨白，伸出去的手也僵硬在半空中。他哽咽了两下，长叹了一口气道：“道长看来也是高人，我就明说了吧。前些日子，一个跋扈少爷从这儿路过，强抢了我家妹子，我气不过，上去争辩，一时错手杀了他，我让妹子连夜去了千里之外的远房亲戚处。我这样子太过显眼，反正也是烂命一条，就在附近这无人荒岭里混迹，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死了。”他看着老道，“或许我已经渡不过这个冬天了，最后能吃到道长这顿狗肉，也算是黄泉路上去的从容了！”他一挺腰杆，竟是发声大笑了起来。
老道眼角抽搐了一下，扒拉汤锅的手不经意抖了一抖，稍微有些忙乱的缩了回来。他拿出刚才在雪地里顺手拾的两根枝桠，折了两节做筷子递给那汉子，干笑着说：“不说这个了，晦气，晦气。肉熟了，吃，趁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