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偿》
寒夜,孤灯,高岗,破庙。
冷厉的烈风呼啸着从残破的屋顶吹过,卷起几根干枯的茅草就到了天边,只有佛堂前摇曳的一团火光还能给人几丝暖意。
半圮的佛陀看不清面目,四壁的罗汉、揭帝也早已褪尽了颜色,如果真有神明在这里享用香火,那他应该早就饿死了,正如这庙里竟连老鼠都没有一只。不消说没有上贡的贡品,便是那佛前的香案,此时也已遭了毒手,被人劈开化作了堂间的这团火光,又不知是否因为怨愤而明灭不定,倒映得两人的影子在壁上如狰狞的恶鬼一般。而那堂前两人,一个老年的游方道人打扮,一个是中年汉子,那汉子面容枯瘦,右眼上还有老大一块伤疤,原来竟是个独眼。
待得火光稍稍腾起了几寸高,老道人从身后的布袋里掏出了一口破烂铁锅,胡乱的拿几根木棍搭了个架子吊起来在火上,又起身从几个墙上的破洞口扒了几团雪扔了进去。老道又坐了下来,扯过肩上的褡裢,胡乱的翻找着什么,眼角瞥过对面那汉子,开了开口:“无量天尊,施主莫不是什么强人?老道我孑然一身,可没有外物能舍予啊。”
那汉子原本呆坐在火前,如泥偶木胎一般,听了老道这话,抬起头来摇了摇,“道长哪里话,若是那盗匪强人,怎么还会在这儿受冻挨饿,这鬼天儿便是盗匪也不会出来,山寨里喝酒吃肉痛快得紧呢。”说罢紧了紧身上的破烂麻衣,看了看火上的锅头,里面的雪块已经融化成了一摊雪水,哧呼哧呼的快要冒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