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畏寒(6)

她悄悄掩着唇笑。这是富家小姐们口中的“物色”，还是街道巷陌里传说的“一见钟情”？
如果要学着天真姑娘浪漫的幻想，她乐意说这是后者。
6.
他们相安无事地度过了很多天。少女一批一批地换着仆人，也愿意按着他的要求给予一个个拥抱。
如果血液的温暖足够让他成瘾，那么少女的拥怀就是他穷尽一生都戒不掉的毒药。
他已经“习惯”了，亦无法想象脱离这种温度的结局。这种依赖对于任何其他的人而言都是极为可怖的，然而他甘之如饴——因着这近乎本能的魂灵如婴儿一般纯粹，无需任何成人所赖以生存的粉饰。虚荣和脸面，这类事物在生命本初的追求面前皆为虚妄。
只是，他敏锐地发觉到，她最近几天似乎心绪不宁，面容上难见笑意，连那温暖都循着忧郁冷却几分，不安的感觉透过生活的细枝末节感染了他，让他也有几分难过。
“是发生了什么吗？”偶尔他会主动询问少女，但对方只是勉强笑着摇摇头，终究没有说出缘由。

少女心想，这缘由他怎能懂呢。
城中的贫民窟正在酝酿着一场风暴，也许其他人还未发觉，但她向来对某些“趋势”有着敏感的嗅觉。与之相应的是旧贵族势力的动荡，土地已经不能成为完全的凭靠，但她的父亲并没有这样的敏锐，未给她留下其他可用之物。想融入贫民窟背后的新势力中恐怕为时已晚，她必须要思索对策。
她能设计斗倒父亲，但她不能与大势抗衡，那是愚蠢的行径。
她忧愁地叹了口气，抬首望着单纯的少年。有那么一个瞬间，她几乎要羡慕这样无知的心灵了，否则她现在就不会为此事烦扰，而是像那些又蠢又老的家伙们一样尽情放纵，然后到最后在一片莺歌燕舞中被手底下的人们给杀死，至死都是享乐。
只是，她实在未谋划出一个好出路来。只怕是辛苦他了，少女有几分无奈，等哪天城中的矛盾爆发，之后的日子定然过得不如从前了。
她兀自想事，也未注意到那少年从茫然到坚定的神色。少年质朴，不知少女心思灵巧复杂，只是单纯地以为少女为家中多出一个他而感到烦扰。他自不愿意离开，但是她不在身边的时候保不齐他会又杀死几个佣人。处理佣人的尸首一定让她感到烦恼了吧？更别说他还无偿地住在她家中，不知道要费多少粮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