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畏寒(4)

平日里少女似乎有很多事要忙，常常神龙不见首尾，这令他很失落。火炉虽然也是暖的，但她不在身边，他仍然不可抗拒地感到冷意，对温热的血液的渴望如蛆附骨。
少女不在的时候，佣人们也如贫民窟的人们一般对他视而不见。他又像个不存在的虚影一般，全身的每一缕神经都日夜浸透在难以言喻的冰凉中。
他还是畏寒。
他忍耐了很多天，但那一次少女似乎忙得格外久，一连半月他都未能见上她一面。他终于忍不住了，尾随着拐入葡萄酒窖的佣人，用碎裂的玻璃瓶扎穿了佣人的胸口。紫红色的葡萄酒液软了一地，空气浸润着葡萄汁液酿成的醇香，死掉的佣人像个酒鬼，醉醺醺地、毫无意识地躺倒在地上。
他正要进一步剖开已经开裂的胸膛，却听见身后传来木质地板的闷哼。
“你在做什么？”少女的声音恬淡又从容，然而无笑的面容透漏了不允说谎的威严。
“我——”他手足无措，没有料到少女突然归来，更未料到她竟然一下子就进了酒窖，撞见自己的行凶现场。

少女迈开步伐绕过他，长靴敲在木头上，也叩在他心头。他身后俨然就是那佣人的尸体，无处可藏。
“这是你做的？”少女撞见这血色景象没有大惊失色，反倒是神情柔和下来，询问的语气像是在循循善诱。
要怎么办？她会怎么做？他的大脑陷入了矛盾之中。现在该把她杀掉吗？但是，那天那个拥抱，她……
脑海里的思绪忽然像断线的串珠，一颗一颗解落、散乱开来——因为他接住了少女的双臂，陷入了空蒙的错愕里。那双臂围成了比那日雪天更要真实的拥抱和焰火，给予他生命伊始的安全感。
“没关系，”少女安抚地拍拍他的背脊，“在这里想做什么都可以，我绝不会责怪你。”
“……”他后知后觉地感到异样。少女的反应与常人太过不同，这样的包容早已超出了人们心理接受的范畴。他的畏寒趋暖是病态，是瘾症，他多少还明白自己是个异类，少女这般宽和倒教他懵懂不明。“你不会感到害怕吗？”他忍耐不住心下的好奇。
“当然不会，否则我为何会带你回来？”少女慢慢地松开了怀抱，低头仔细用手绢擦去他手上沾染的血迹。随后她又低声地轻笑，意味不明地说：“我从见到你的第一眼起，就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