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畏寒(5)

这是很平常的、普通的一句话，从他人口中说出来有几分看透人性的自负意味，可在她唇齿上碾过一遍，却笼上了神秘的轻纱。
怀抱的温度让他贪恋，他正依依不舍地回味着暖意，却听得这句话落入耳中。
他心中一颤，望向少女的双眸，那之中仍是灿烂星夜，眉眼弯弯，是温和无害的象征。
也许她也是一样的。
一样的轻易叫人失了警惕，一样的叫人以为没有威胁，一样的在无声无息中让她近了身，便从此在人间失了影迹。
他想起那日庄重的黑裙，背后是一场不可多言的丧葬。
但那又如何。
他只是忽然寻觅到了永恒温暖的希望。少女和她的温度像一缕悬于夜空的火光，只要察觉到了便再也无法移开视线。
所以，能再给我一个拥抱吗？
5.
少女从见到他的第一眼起，就知道他畏寒。
冷白色的皮肤裹着骨节，他蜷缩在角落里，破旧的衣服挡不住雪花，便不禁打寒战。
那是一个畏寒的人才会有的举动。但他没有死在寒冷里，所以——

她灵敏地嗅到了铁的气味。
果然。她了然地暗自笑了。没有死在寒冷里，必然有火焰的替代物。
少女在这方面有着超乎常人的敏锐与宽容，或许是因着她知晓他人无法想象的肮脏。上流社会的猎奇喜好和贫民窟的浑噩疯狂相较毫无区别，甚至要比那更加为道义所唾弃。不可否认，她也承袭了父亲的冷漠，虽不如所谓艺术家追求此种极致，却也对红色有着观赏美画的心态。
若说面前的少年借这殷红取暖，是生命最本初的需求；那么，像她这般的人是要借这殷红来欣赏，沉浸于艺术，是生命的所求演化到尽头时，荒谬灵魂的渴望。她感染、继承了后者，并用以回馈前人，回馈她的长辈。
黑色的裙摆以鲜红染尽。
也许欲望金字塔的底层和顶层，有时候并没有那么大的区别。
只是，她若有所思地看着这瘦削的少年，以血液取暖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如果是“温度”，她可以给他。
很难说清她为何会对这样一个与她无关的生命动这般恻隐之心——事实上即便是有关的生命也未必打动她，否则她的父亲怎会如此轻易地被她拆解？也许这种关爱并非源于同情和可怜，而是一种直觉——一种她能够从他身上看见更多的可能性的直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