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堂」八大吉祥（22）(2)

他旋即退后，深揖伏跪于地：“天家到此，有失远迎。”
那男子略一挑眉，伸手来扶：“你叫什么名字？”
孟鹤堂并不推辞，就着这人的手起身，答：“臣孟鹤堂。”
“啊，孟卿。你既知道我是谁，想必也知道我因何而来。”男人掩去眼中深沉，温声笑道。
孟鹤堂张口欲言，却有些犹疑。
男人极解人意的说：“卿叫我巨君就行。见笑了，我竟对你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你不必拘礼就好。”
孟鹤堂眼波轻闪，心下并不太在意，但仍恭谨地答话：“昨日清扫，未开山门，赶上天道不好，观里竟落了道滚地雷。从山下看去……大抵像是神物堕天罢。”
男人听说，沉吟片刻，点点头道：“想也是如此。”又长长舒了口气，边自语：“也只能是如此罢！”
孟鹤堂低垂着头，没有应声。
男人径自陷入沉思，不过未几便缓过神来。他抱歉得呵呵笑了两声，问孟鹤堂：“孟卿怎么看出是我呢？”
孟鹤堂据实已告：“君左手的断痕实属罕见，有主掌天下兵刃的肃杀霸气。”
男人闻言下意识攥紧了左手，略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卿说得好生威武。”
“不成想您是如此平和的人。”孟鹤堂到底年轻，不禁评价道。
话一出口，自己倒先吓了一跳。

脸自发热间，却见男人并不介意，倒有些高兴的说：“是啊，我本是这样的性情，本该是这样的性情……”话未说完，脸上却转喜为忧：“唉，罢！”随即道：“今日来得冒昧了，我实对方术谶纬颇感兴趣，可惜不得要领，恰巧认识了卿，往后可能少不了来请教。”
孟鹤堂有些意外，只道他是过谦了，看他尊容，再心算岁数，无论如何不可能“不得要领”，只好拱手说：“臣惶恐。”
一路将人送出山门，也未见一位随从。孟鹤堂心中纳罕，想这堂堂新朝君主，竟与传闻相差甚远，不都说阴晴不定、暴戾非常吗？怎会如此彬彬有礼，谦逊平和，甚至带着点下位者才常有的善解人意……
想不通干脆就不想吧，凡事讲究个水到渠成，想不通的事八成是没有到该想通的时候。这么想着，孟鹤堂信步回到西配殿，等着解卦的信众已排起了队。
有细微的银铃声在风中散开，一个长身玉立的红衣女子伸平手臂，赤脚沿着道祖祠的屋脊往前走。梁上的风吹起她周身缠绕的红纱，纱角坠着铃铛，一并被风浮起。
她空渺的声音响起：“你看见了吗？”
一个喑哑低沉、带着嗡隆回响的声音回说：“看见什么？”
“啧。”红衣女子捋了捋秀丽的长发，有些不懈道：“这人不跪道祖，却跪人间的帝王呢。不是势利痴愚得很、冥顽不灵得很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