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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东】鸦(6)

2023-05-17 来源:百合文库
“吞魂吐岁月”。
忘了何时何地见过的某句歌词忽然现于脑海。
“田君?”他感知到了什么,衔在唇外的纸烟卷像是他探知的雷达,颤动时又像是忠诚附和的宠物。他偏过头来,眯着见光的眼看我,唇角微微地挑:“尚还记得鄙人吗?”
“请恕。您变了样子。”也许我的淡然是故作的,常年的语言习惯也使我不乐意把话说全。但他显然听得懂。我又踏下两阶去——仍是高于他所站立的平地的,不过恰好替他挡住了多云天里尚存的天光,且当我是因好心有意为之的吧——因此他常年窝在昏暗鸦/片馆中的眼也放松了,从偏下的角度斜看向我;大概因为嘴唇不便全张开,一口京片子便在鼻腔里微微共振:“可是因这次改作站在您面前了?”“站”和“面前”二词都落了重音,听不出揶揄的是我还是他自己。我默认,又示意着他叼着的纸烟,补上一句:“还有您的大/烟/杆/子。戒了?”
“嗯。”他垂回下眼,淡然地拿鼻音应答。
我一半不非常赶时间,一半又是打定了主意地,想着这次真得从他嘴里套出点什么来。接受科学教育时懂或不懂的什么都是自己翻书做实验,我虽工作学习之余对吃食睡处态度都还算随和,唯在“信息”上强自地就是不愿处于被动一方。他这样造境,将我套在一片朦胧亦有感的迷雾里,究竟是何欲意?

【极东】鸦


“学医的知道那戒/断的痛苦,该说真是钦佩您的坚韧。”是句陈述,不待他作应答便装作望一望天色,寒暄道,“看阁下架势是来访人,找池先生?”客套笑着,“在下不知还有池先生这一层牵连,原来与阁下早就可算是相识。”言罢恭谨地点头致意走到他立着的平地上,伸出右手待握。他自然没有回我前边一句有意无意的陈述,帽檐下琥珀色的眼抬起,在侧面秋阳映照下闪过一道光来。那一刻脸上是不笑的,可目光却很深,凝定地盖过了我原本预想里的冷漠或审视;一只手照原样黏着似的呆在口袋里,伸出来的那一只却是拿了一只金怀表,漫不经心地翻开盖看了一眼时间,又漫不经心地开口道:“嘛——”我未动,凝神盯着他,他却把眼睛沿石阶向斜上一瞥,敬语也没用,嗤笑似的、但并无敌意地低声道:“没准真是旧相识呢。”
这时才勉强算是正脸看我,扶了扶帽檐作告别礼。我不感尴尬,自然地放下手,退后一步向他鞠下十五度的躬。似是察觉到了我并未转身走而是原地审视似的目送他上楼的举动,他踏上四五阶后些微转过身:“手头事忙完了再来寻我吧。”上海刚过了夏末入秋的雨季,暖而干燥的仲秋时节里一瞬又串起一线隔世般的相熟感,他离了稍远,声音乍听来几乎是温柔的。

【极东】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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