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东】鸦(15)

在东京时原先还隔三岔五接到他的电报，过了大约四五年又减少，即便有也是斋藤先生转交给我，而落款冠的名字又是池姓。想来当时他已经坐稳了商业上的地位，又渐入政坛，他需要权与钱两边制衡的保障才可在上/海施展身手，与异国、尤其是我所在这个“异国”的通信到底不安全。
我在那时怀疑过他，我当向他道歉。
准确来说是明知借我父母和耀君本人两方的力量而得以往前走，纵然失他一方仍该是有所方向的，有父母在天之灵及斋藤先生的厚望，有我被父母赐予的医者仁心。但实际却是一念及失他，心头甚觉受剜去一半，深夜里无形的恐惧如蛆钻骨，一夜两夜地夺去睡眠。我深感自己是卑劣的，本就不完全是为了救人的目的而当斋藤先生的学生，简直辜负他最早先的要求。我不知是为何、是如何，总之先生当是看出来了，给了我一瓶较温和的安/眠/药，每日亲自监督我的用量。记得在我睡眠终于被补齐残缺的那一日，像是称量药品时添顶那一匙、使示数终于到达实验所需的精确值的，是上海发来的一份耀君署名的电报。
纵然只是寥寥数语。
而对耀君的信任的愧对又岂止于此。甚至包括我未能认定馆里碰见那人就是他，包括我那一年间时而想起“偶遇那人”、念及“真会有下一次碰面？”时心下如煮开的水泡似也的一点一点焦灼。往后随着遇见、相认、情绪一点一点沉淀，离别的数年岁月飞逝得毫无影踪，我又认定了这份愧对确实该当，然而不觉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