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念与颜路(2)
无论如何,我在最好的年纪遇到了颜路。颜路的头发不规矩,笑起来也不规矩——他要么沉默,要么大说大笑,他会一边笑一边用手捂住自己的嘴。我给他说弄个规矩点的头发就不容易得到老师关注,他总是笑嘻嘻对我说,“伏念,在没有发型之前,你永远不知道自己的发型有多难看。”
颜路带我去剪头发,煞有介事地评头论足,回学校的路上我们遇到一个小店,它门口摆满了各种时髦的书籍,王小波、莫言、韩寒、七堇年、笛安、三毛——很多小镇少年、少女在青春期总会遇到一个最爱的作家,而我和颜路在那家小店门口惊讶地说不出话来,书店门面比较窄但纵深感非常强,我站在颜路旁边就像一对时空旅人望着无边的银河,多年后我才意识到,那片星辰其实是两个少年眼中的光芒。
多年之后,老板喝多了背着“文化”一头栽进臭水沟淹死,书店关门了,在我看来,作为一个这个小城的文化传播者,这倒是挺像是一种宿命。
我和颜路总是选择周五中午去吃泡面,颜路对于泡面有奇特的嗜好,尽管他非常善于烹饪。我一开始给他说日本媒体都报道了吃泡面对特别身体不好,颜路总是说那是因为二战时日本士兵吃了太多的泡面、导致了胃溃疡、最后输掉了太平洋,日本抵制泡面是在遗忘失败。
我和颜路经历的第一个冬天还发生了两件很有趣的事情,我的一件外套脏了让颜路带回家帮我洗,颜路把它和牛仔裤一起扔进了洗衣机里,结果我那件浅色的衣服就报废了。颜路向我道歉的时候画了一幅画,笔触很拙劣,画上是两个人靠在一起,一个身上涂满了五彩斑斓的颜料,一个灰灰的只像一道影子,我花了十块钱在校门口扫描了它。我看到画时说这其实是一个人吧,颜路想了想说,是两个人,将来我会给你说为什么。
颜路说的将来就一定是将来,没有故弄玄虚的技巧。
第二件事是颜路送了我一个巨大的杯子,我没办法用,于是第二年在杯子里种了一株紫罗兰放在房间里,妈妈说紫罗兰放在男孩子的房间里怎么看都不合适,又搬到了阳台上。
2“伏念,或者你喜欢我怎么称呼你?”
“嗯,称呼我为‘喂’吧!”
”偶像剧看多了?“
”我希望遇到陌生人,也希望永远有好奇心。“
”我算陌生人?“
”不算。可是没人愿意叫我‘喂’。“
左西像一块海绵吸汲着不断涌流的记忆,然而,它不会泄露自己的过去,只会把它像手纹一样藏起来,它被写在街巷的角落、窗格的护栏、楼梯的扶手、避雷的天线和旗杆上,每一道印记都是抓挠、锯锉、刻凿、猛击留下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