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少年咲夜》(3)

“管贼吗？”
“不是。走路的魔法使累了借一本书看，我们这里是不算偷的。要管的是黑白耗子，魔理沙。图书馆底下，你听，啦啦的响了，魔理沙在偷书了。你便捏了飞刀，轻轻地走去……”
我那时并不知道这所谓魔理沙的是怎么一件东西——便是现在也没有知道——只是无端的觉得状如老鼠而很凶猛。
“他不放魔炮么？”
“有怀表呢。走到了，看见魔理沙了，你便时停刺。这魔法使很伶俐，倒向你奔来，反从胯下窜了。他的皮毛是油一般的滑……”
我素不知道天下有这许多新鲜事：海边有如许五色的P点；书籍有这样危险的经历，我先前单知道他在图书店里出卖罢了。
“我们雾之湖里，潮汛要来的时候，就有许多跳鱼儿只是跳，都有青蛙似的两个脚……”
阿！咲夜的心里有无穷无尽的稀奇的事，都是我往常的朋友所不知道的。他们不知道一些事，咲夜在红魔馆时，他们都和我一样只看见神社里高墙上的四角的天空。
可惜正月过去了，咲夜须回红魔馆里去，我急得大哭，他也躲到厨房里，哭着不肯出门，但终于被蕾米莉亚带走了。他后来还托蕾米莉亚带给我一包P点和几支很好看的夜雀毛，我也曾送他一两次东西，但从此没有再见面。

现在我的阿妈提起了他，我这儿时的记忆，忽而全都闪电似的苏生过来，似乎看到了我的美丽的幻想乡了。我应声说：
“这好极！他，——怎样？……”
“他？……他景况也很不如意……"阿妈说着，便向房外看，"这些人又来了。说是买木器，顺手也就随便拿走的，我得去看看。”
阿妈站起身，出去了。门外有几个女人的声音。我便招琪露诺走近面前，和他闲话：问他可会写字，可愿意出门。
“我们坐火车去么？”
“我们坐火车去。”
“船呢？”
“先坐星莲船，……”
“哈！这模样了！御币这么长了！”一种尖利的怪声突然大叫起来。
我吃了一吓，赶忙抬起头，却见一个凸颧骨，薄嘴唇，五十岁上下的女人站在我面前，两手搭在髀间，没有系裙，张着两脚，正像一个画图仪器里细脚伶仃的圆规。
我愕然了。
“不认识了么？我还抱过你咧！”
我愈加愕然了。幸而我的阿妈也就进来，从旁说：
“他多年出门，统忘却了。你该记得罢，”便向着我说，“这是斜对门的比那名居天子，……开桃子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