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裳三叠》(4)
“我算明白了,我这辈子就为了下凡渡劫来的!”张云雷当场去世的心都有,“那个,张磊,怎么那么别扭……就一个关键性问题,你们那边儿现在不打仗吧?”
“瞧您说的,好容易过上太平日子,打什么仗啊!”张磊说着话,拿眼打量2020那半截屋子,看什么都新鲜,“这都是什么啊?”摸摸这个又拿拿那个,最后抱起张云雷撂在一边的羽绒服,“嘿!你这大棉袄真暄乎!”
“什么大棉袄!”焦头烂额的张云雷还得腾出工夫哭笑不得,“你冷不冷?要不先披一会儿吧。”
“我谢谢您了,”张磊伸一根葱白似的手指在羽绒服帽子的毛边儿里打转儿,“一会儿就上台了,穿了又脱,我别真伤风喽。”
“哎!我问你一事儿!”颓丧的张云雷听见“上台”一个鲤鱼打挺来了精神,“你是逗的还是捧的?”
“我平时使活,但是今儿给我量的那个告假了,我得来一单的。”说到自己的捧哏,张磊也不怎么,面皮上略微红了一红,又像抱怨似的咕哝,“我就不爱使单的。”
“唉,还真是,我也不老爱说单的。”被“爱豆”发配到小园子专供返场的张云雷没资格“株连”搭档,这些日子除了唱两段就是说单口,倒是十分怀念身边站一个小眼怪的时候。
该说的都说了,眼前这个局面也不是逗贫能解决的,于是两个相隔一百来年的相声演员坐在一间屋里,陷入相对无言的尴尬情境。实木桌案上放着块座钟,年深日久,齿轮缺油,表蒙子乌突突的,看不真着,表针转起来倒是嘎噔嘎噔,像什么激动人心的倒计时。
“咱俩怎么办啊?”张磊刚从2020那边顺了块巧克力,齁得直皱眉,“这屋里迟早得来人!”
“不来人咱也得出去,我一会儿还返场呢。”张云雷也没有主意,只是不习惯再把情绪放到脸上了,或许往前捯几年,自己还是张磊那个岁数,也会觉出天快塌了的恐慌。
话刚说完,听见外边有人敲门,“小辫儿!小辫儿!快到你了啊!醒着呢吗?”是方才那小伙计。
两个“小辫儿”都像烫了屁股似的跳起来,张云雷照着张磊的胳膊拧一把催他吱声,“哎呦喂…我醒着呢!醒着呢!这就去了!”
“麻溜儿的,今儿个火年儿!”
“我得出去了!赶不上接场就麻烦了!”张磊舔掉嘴角沾的巧克力,又对着镜子抻平大褂,“一天到晚这都是什么事……”
“你先别着急,”张云雷抢先一步挡住门口,“打个商量呗。”
“哥哎,您是我亲哥!”张磊哭的心都有,“我都快误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