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活过的夜晚(2)

我好希望这条路能再长一点，我希望我的人生，以后、永远都能走在这条路上。我们停在这个不知名的小旅馆，我看到深沉的夜空，璀璨的繁星，原来星星的能量有这么大，这里的黑夜，好像白天。我想起东野圭吾的白夜行，我也没有太阳，但我想我可能找到了光芒的影子。她在登记薄上画了个符，后面的先生两个字却很漂亮，我想起我的作业本上乱七八糟而幼稚的笔画，我们坐在一个破旧但很整洁的小房间里，电视机放着老套的电视剧，他切到第9台，我们一起看动物世界，他转身去洗澡，我听见他在浴室里打电话索要赎金，我很迫切的希望他们能忘了我，我坐在洁白的床单上，眼睛盯着浴室的磨砂玻璃。
他从门后出现，带着潮湿而温暖的水汽，发梢还在向下滴水，打湿后的短发变成一簇一簇的，哈哈，像一只刺猬，刺猬察觉了我的目光，胡乱的用毛巾擦拭头发来掩饰神情的不自然。我沉默的听着他的吹风机产生的噪音，那个屏幕很小体积却庞大的电视机无声的播放着追捕猎物的血腥场面，落单的羚羊后腿已经被撕咬下来一块肉，猎豹在后方追逐着，羚羊的体力很快不支，距离越来越短，吹风机的哄隆声骤停，猎物很快被俘虏。

沉默的家伙突然开口问我，你后悔了吗？我摇摇头，他笑了一下，开弓没有回头箭，你放老实点是最好。他用房间的座机在前台叫了一瓶啤酒和一碟花生米，我一点儿也不想回家，但我也不会老实，很快有人敲门，他没有讨价还价，付完款后把他的啤酒和花生摆在了放座机的小茶几上，电视机立柜上有两个玻璃杯，我都拿了过来，他看我的举动，溜出一句小孩儿还是少喝，但他没有阻止我，我把两个玻璃杯都加满，墨绿色的酒瓶快见了底。这个世界美妙吗，我看着电视屏幕里一帧一帧的自然界。也许科学家是对的，所有的系统都依靠着某种平衡来维系，平衡才最美妙，而我就是那个打破平衡的家伙。
我端起那杯酒，灌了一口，脸上有点发烧。我看着他的脸，这个才认识一个小时的家伙，他的嘴唇上方有浅浅的胡茬，流畅的唇线带着一点锋利的味道。啤酒濡湿了他的下唇，昏黄的灯光下看起来有些梦幻。我们之间无声而微妙的平衡在下一秒钟消失殆尽。我吻了他，浅尝辄止。原来人类的嘴唇是这样柔软的。他很用力的把我推开，我的手肘撞上桌角，钝痛。他问我，你干嘛？我知道，他不想惹麻烦，但是没关系，我永远不会来找他的麻烦。我做出了承诺，我向他保证我明白自己的所作所为要付出些什么。我想他不介意这场旅途多出一点欢愉，只要不节外生枝，我想他是懂得风情的。我试探性的靠近他，直到我的鼻尖快要碰到他的脸，我想这可能算是在勾引。他欺身上来，赠予我一个绵长的湿吻。电视正播放着夜间动物们的活动，伴随着过分夸张的双语解说声，画面是星辰明灭的夜空，深蓝色的混沌之中一只立在树枝上的猫头鹰瞪大眼睛面无表情的观望着这个房间里发生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