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2)

这里是哪里？
北海。
你听说过北海吗？那里是世界上最幽深，最寒冷，也是最黑暗的地方。
从记事起，我就生活在北海，确切地说，是北海的海底。那而深邃，阴冷，一丝光亮也没有。甚至，在我浮到浅海之前，我都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光的存在。冰冷的海水和海底的泥沙就是我所了解的世界的全部。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的身边出现了一个又一个吵吵嚷嚷的小家伙。我知道他们也是鱼，我们都有着相差不大的鳞片，鱼鳍和鱼尾。但它们也太小了，我几乎看不见它们。还好，我听得见它们的声音，我知道它们正在游向我，说着只有那些小家伙才听得懂的话题。
它们是世界上最小的小家伙吗？我不知道，因为我也没有见过别的活物，姑且就这么认为吧。不过后来我才意识到，对于北海所有的活物来说，我都是个恐怖的庞然大物。其实这也再正常不过了，于我而言，那些鱼儿是小家伙，而对于更小的鱼虾来说，它们也是庞然大物。我们总是把自己与周围的一切作比较，以自己为界区分“大”和“小”。其实世间万物都是相对的，一切都只是对比的结果罢了。

听见那些小家伙声音的那天，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有另一片海洋，比北海宽广得多的海洋。然后......我听见了同类呼唤我的声音，看见了好多和我一样的大鱼。我想回应它们，想靠近这些和我一样的鱼。但是，不知为何，我分不出任何声音，也无法摆动鱼鳍......那是我第一次做梦，但是梦里那即将满溢而出的情绪，却是我再熟悉不过的东西。
千百年后，我终于了解了这种心绪的名字。
陆地上的人称之为——孤寂。
（二）海面
我想离开海底，去上面的世界看看。
最初，我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我之前也说过，从记事起我就一直生活在海底，对于头顶的一切，我一无所知，而未知，是一切生命都惧怕着的东西。
但是，我真的好想知道，在很高很高的海水之上，到底有什么样的景色？我想知道......
在那之后，我下定决心出发了。昂起头，摆动鱼尾，向上游，这套动作并不复杂。我听见身边小雨的惊呼声，或许它们以为世界末日到了吧。无奈，我只能尽力游得慢一点，再慢一点，以免一不小心伤到它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