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期一会》（上）花策/路人向(4)

后来的一日，念鸿正在院里浇花，莫澈大步流星的跑进来，雀跃的递给他一件衣裳，他蹲着身抬起头看他，看青年额间细细密密的汗珠，笑的灿若星河：“我这几日给乡亲们帮忙，赚了些钱，自己做了件外袍，也给花大夫做了件，天气冷了，花大夫你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可得多穿点。”
念鸿的心里像是突然生长出密麻的藤蔓，束住他浑身的经络，绷的他不能思考，不能有所动作，只呆呆的盯着眼前人。
莫澈见他没动，干脆将那件翠色的外袍塞进他怀里，而后笑容消失，歪头思考，盯了他一会儿又问：“花大夫，你叫什么名字啊？”
“念鸿。”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念鸿回答。
这次莫澈没有重复，而是干脆凑近了再问：“可以写给我吗？我不识字。”
“你看，”念鸿将面前的花土拢成一堆拍平，用手指在上面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就是这两个字。”
莫澈也伸出食指，照着比划了几遍，然后抬眼思考确认自己记住了，心满意足的道了声“谢谢”，抱着衣服哒哒哒的跑回了屋里。
念鸿摇摇头，挽起繁琐的袖子，将花土轻轻拍在湿土周围，拦住了一直往下滚的水流。不一会儿村民又有人来请他出去看病，万花连衣服都来不及整理，拎上一旁的药匣子就跟了出去，却在踏出竹篱前，回头看了眼屋子 。

待念鸿回来已是深夜，屋外的灯不知何时已被悉数点亮，这是莫澈的习惯，莫澈说归程灯熄会迷路，只要点了灯，不管他多晚回家都会很有安全感。
家，对念鸿来说遥远又陌生的字眼，以前修行的时候，他借助花粉四处飘荡，后来跟了师父，也是走走停停，尝过人间清欢，但不曾因何驻足，直到现在仍是。
至于莫澈说的归程、回家一类，不过是将士在外给自己一个拼命的理由罢了，活着，凯旋而归，死了，也是大义使然，让身后所有的牵绊换作一盏盏明灯，慰我心安，没有后顾之忧的去。
真傻……念鸿想。
他摘下门口的灯一一吹灭才进了屋，莫澈还没睡，只燃了烛台在捣鼓什么，见他回来欣喜的站起身来唤他“花大夫！”
“嗯。”念鸿还是不冷不热的应着，可他的回答总是那么及时，仿佛就是叫人知道，我在。
莫澈兴冲冲的将衣服摊在他面前，指着心口处绣的歪歪扭扭的“念鸿”二字道：“花大夫你看，我把你名字绣在衣服上，以后要是忘了就低头瞅瞅，我就知道你叫啥了。”
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浮现在万花的嘴角，他斟酌着要不要告诉天策实情，最终还是没忍住说出来。
“是挺聪明的，但是，你认识这两个字念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