夸父逐日(2)
“虽然现在还不知道它具体能存多少年的风景,释放的时候又是什么速率,但这些都是小问题!总能算出来的!”老陈又将它捧回胸前,嘴里喃喃“宝贝”二字,但神色出人意料的悲伤,好像预知了怀中孩子的命运,却无力改变。
我看老陈的神色时而欢喜时而忧愁,便坚信他是由于博士毕业延期太久导致精神错乱,想帮他冷静一下,于是问了他很多日后想来很白痴的问题,像是“什么原理”,“如何操控”,“慢透光技术如何实现”等等。
老陈还是很耐心的,详细解释了“玻色–爱因斯坦凝聚体”的概念,但后来大多成了敷衍,我也在敷衍中首次听说了“玻色子”、“费米子”还有“量子衍射”,并大概弄明白了那块晶体中间部分其实是气态物质,就像是密封的玻璃盒子内装着冰凉的、按照某种规律运动的水雾气。
外面太阳缓缓向西,在地上投射一片紫红,黄昏比往年夏日更早,给即将趁虚而入的黑夜打前站。
“我们要抓紧了!现在是夏天,每日的平均日照时间却只有6个小时多了,估计过个10年,就要看不见太阳了。”老陈在一段敷衍后,突然插入了一句正经话,好像在证明自己的精神状况。
“不用担心这个吧?新闻上前几天还说日照时间延长呢!”
“哼!听他们放屁!那些开公司的恨不得把所有能源都垄断了,煤炭、石油、核能。。。现在终于轮到太阳了。”
老陈的视线游移着,从窗外早已因缺乏光照枯死的香樟和爬山虎,到桌上嘀嗒的钟表,最后停在那一刻不停的秒针上。一声叹气之后,他把怀里的宝石放回到桌子上,好像要哄孩子睡觉了,柔声说起了故事。
“从前有个自不量力的人,名叫夸父,他看见太阳要落山了,就担心起来,迈开步子追啊,追啊,结果离太阳太近,被烤得焦渴难耐,喝干了泾河又喝干了渭河,最终还是渴死了,而太阳,已然自顾自的远去,没有回来。”
我也站在老陈身后听故事,顺便看了眼手表,指针在4点15的位置,外面天色已经全黑了。我忽然意识到没必要再为他担心,这次成功与否根本不重要,只要老陈真的把新材料看做自己的孩子,研发成功只是早晚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