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想 (完整版下)(8)
何贻琦说,嗯。这幅下面的标价是910欧元。她说,这是至上主义的画作。一个年轻人仿照马列维奇画的。何贻琦问,马列维奇?她说,一个俄国的画家。何贻琦说,我从不敢相信,画居然还能有这样表现形式。对于何贻琦而言,这画并不具有怎样的视觉冲击,但就像一根针一样,扎破了何贻琦心中的白纱。她说,那里还有好几幅风格类似的,要不要去看看?何贻琦说,好。她说,如果你喜欢这里,之后我可以经常带你来。何贻琦说,拜托了。何贻琦是个路痴。何贻琦回到楼梯间,这里的颤颤巍巍的木头床睡得比酒店的柔软的大床安稳多了。何贻琦给了萨克斯一点钱,萨克斯只从其中抽了两张。他说够了。萨克斯领着何贻琦到楼上的那间屋子里,进门后,三层的铁架床冲击着何贻琦的视网膜。大厅里有三个三层的铁架床,两个狭小的房间里也各塞有三个。房间的墙上贴着满满的报纸,都是一些时事政治类的报纸。
大厅的铁架床间放着一张掉漆的长桌,上面摆着干净的旧碗筷,只有两张长凳,剩下的人应该就是坐在两侧的床上,毕竟这里的空间这么小,连走路都要侧点身。萨克斯走到厨房去,何贻琦坐在客厅的一张床上,黑人兄弟坐在他的旁边,给何贻琦看他们的画作。他们知道何贻琦会画画,之前何贻琦拿了几幅画给萨克斯,想当作谢礼,何贻琦觉得萨克斯收的也太少了一点。萨克斯没要,全部给了这些黑人朋友。黑人朋友的画通常都是很粗犷的,没有什么底子,但可以看得出来,他们想表达对于生活的种种向往。何贻琦看了他们的画作,深有感触,去楼梯间把那个女人送给自己的衣服和那双乔丹都拿了上来送给他们,他们眼里噙满泪水,和何贻琦相拥。萨克斯把一盘一盘的菜端了进来,黑人兄弟说,何贻琦拿的钱就是拿来买菜用的。萨克斯给他们提供这个房间居住,他们交纳很少的钱,然后萨克斯做饭给他们吃。
何贻琦说,他人真好。黑人说,是的,他帮助过很多人。他是个孤寡之人,之后老了走不动了,我们会照顾好他的,以此来报答他的恩情。何贻琦问,你们有尝试去找过工作吗?黑人说,我们都是失业的人,有的人已经换过几十份工作了,但我们绝不是干得不好。桌上已经摆上了十几盘的菜,烤德国大香肠,菊苣核桃仁色拉,和中国人学的油焖大虾,和法国人学的奶酪松饼,萨克斯很舍得花钱。等萨克斯脱下围裙,坐在拥挤的长桌上,黑人才开始动勺。何贻琦旁边的黑人有点挑食,有的一盘子一勺都没有伸过。何贻琦拿起筷子,那是萨克斯专门为他准备的。看着无言的众人埋头吃饭,脸上洋溢着笑容。何贻琦感觉这里就像一个家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