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鹭顾青》第四回 小满(4)

推开已经打烊的面铺木门，径直走到临窗的那桌坐下，老道人凝望窗外夜色中的江面，沉默无言。
“贫妾见过老神仙。”三娘平静的走过去施了一礼，给老道人斟了半盏凉茶。
老道人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才缓声说道：“贫道多方奔走，已查清张家之事的原委，白三娘身死确与你无关，和你所说相仿。”
“想来那白三娘也是苦命之人。”三娘幽幽的出了口气。
摆了摆手，老道人示意三娘坐下，“坐吧，贫道修行道法，虽志在降妖除魔，积攒功德以证大道，却并非不通情理滥杀之人，何况你生性纯良，处处与人为善，于这世间并无害处，你不必怕我。”
“谢过老神仙。”三娘坐到老道人对面，也给自己倒了碗茶，却没有喝一口。
“近日贫道听闻边军大败，那书生可还在镇上？”
闻言，三娘神色悲怆，语调凄然说道：“年前镇上贴出募兵告示，不久顾先生便投笔从戎去前往西北，后因兵败受了牵连。” 说完，拿出一张告示放在桌上。
老道人看完告示，叹了口气， “这读书人也是命薄之人，老道送他一枚富贵钱，难道丢了不成？”
三娘起身翻出那个精致的钱袋，将里面的钱一股脑倒在桌上，问道：“这里面可有老神仙说的富贵钱？”
老道人伸出双指夹住其中一枚铜钱，“想不到他送与了你。此钱名为富贵，本是那日还那书生让蘸碟的礼，一来，觉得他虽落魄，尚有担当，二来，他身为儒家门生，从军做那杀伐之事，难免沾染杀业，送他富贵钱，可以避祸，富贵富贵，这世间哪有白来的富贵。”
三娘听完，站在原地泪流满面，未曾想过，顾先生身死还与自己相关。
老道人未再多做解释，继而说道：“他既已送予你，算是你该有这场造化，你若愿意，我可将你神魂炼入这富贵钱中，以后就算了没这具躯体，也可以人形行走世间，而今我已找全白三娘魂魄，待她肉身下葬，便可轮回转生。”
三娘只是不停的流泪，久久不言。
见三娘未做答，老道人又说： “ 我何时说过，你可占这身躯？你可曾想过，且不说有违天道，只说你占这身躯，一是让白三娘无法入土为安，二则无法了却顾青助你消磨怨念的因果，这些可是你所希望的？”
“敢问老神仙，如若顾先生魂魄尚在，可否借此富贵钱让顾先生重回人间？”三娘用祈求的眼光看着老道人。心中燃起一丝希望。
“这你就不必妄想，此钱并非起死回生之物，日后你自会明白，至于他魂魄是否尚在，我也未曾知晓，不过他身负文运，自有造化。”
三娘收住抽泣，用袖口擦干眼泪，说道：“并非小妖贪恋这副躯体，只是还有未了却之事，还请老神仙应允”。说完跪倒在地拜了三拜。
“你且说说看。”
“小妖自知罪孽深重，害了顾先生和白三娘，这面铺本是昔日顾先生常来之地，不忍就此关闭，望老神仙予我几日，将这面铺转出去，日后若有朝一日顾先生魂游此地，也好有个落脚的地儿。尔后我自会离开白三娘躯体，让她入土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