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山往事(3)

到那时我就能永远跟你在一起了！”夜里的人间灯火通明，我站在人间的山顶上抬头看着天空，明月高悬，繁星点点，这是我在涂山从没有见过的，在涂山的山顶，隐约可以看到天宫，金碧辉煌，仙人驾着长车，踩着云霞来来往往。我经常在想，那些法力无边的仙人会不会厌烦永生，会不会有一日也生出凡心，会不会有一日想来人间。我伸手指着远处隐约的山头“你看，那就是昆仑，那里住着修行万年的仙人，那里有天阶可抵达天宫，那里曾经还有天柱连着天上人间……”禹转头看着我“阿诺，你修炼了上千年，是不是，很想飞升成仙？”
天刚亮的时候，我离开了那儿，我最终还是选择听禹的话回涂山，既然已解相思之苦，那我也对这生灵涂炭的人间再无留恋，我终究还是无法融入人的世界。我突然觉得很累，比以前苦习仙法整天都要累，我日日梦到阿娘，梦到涂山的那场大火，梦到迷毂在山顶暗暗叹息，梦到从前，从前的涂山，从前的那个无忧无虑的一心只想成仙的九尾狐，梦到那个再也回不去的从前。
五
这年涂山的暮春很冷，一连下了好几天的雨，禹归来的那日终于雨过天晴，大地回暖。可这次随他而来的有无数的人，直到他紧握神剑斩断我的九尾之时，最后的最后我才想明白这一切。
古有传说“九尾妖狐，食人心肺，祸媚天下，唯其九尾，震慑邪魅，可保天下，其血祭天，可平天下。”他俯下身附在我耳畔，就像从前那样，“阿诺，父亲就是因为心软才会最后尸骨无存，我不想像他那样……阿诺，你也不忍心看到人间生灵涂炭吧……阿诺，等你恢复过来，你想去哪儿我们就去哪儿，我们再也不分开永远在一起，可好……”
九尾狐之尾可化作天下最锋利的神剑，斩杀世间一切妖魅，世人皆道有九尾一族在涂山，涂山脚下是百里密林，凡入者皆不得出，九尾一族妖术无边，引其入世可毁其修为。阿娘毁于他父亲之手，而我终是毁在他手。原来从一开始，一切都是已经算计好了的，我们的初见，我们的海誓山盟，我们那么美好的曾经，还有涂山的那次劫难，原来只是为了毁掉我的千年修为，只是为了取我的九尾，他大概不会知道九尾狐若无九尾，便会灰飞烟灭，归于混沌……
天可真蓝啊，我看见远处金碧辉煌的天宫，有仙人架着长车，踩着云霞来来往往；我看见涂山漫山遍野的桃花悉数绽放，就像人间说得那样，“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我看见有少年负剑行来，在看到我时瞬间红了脸，他缓缓开口：“请问姑娘此地可为涂山？” 他似是行了很久的路才来到这里，发间隐约有汗滴，他身后是残阳斜照，霞光万里，我想起那九天之上的仙人，他们也定如此般光芒万丈；我想起他折下涂山最好看的花戴在我耳鬓，我低眉浅笑，他说“阿诺，你的眼睛真好看，就像，人间的琉璃”；我想起他附在我耳畔低语“阿诺，你做我的妻子，可好？”，我抬眸看着他眼里的山河万千，莞尔一笑“好”；我想起他要离开涂山的那一天，是深秋时节，秋叶落满了大地，他将我被风吹散的头发别在耳后，“阿诺，等我回来，我便带你去人间，与你白头偕老”，他身后是残阳斜照，霞光万里，一如初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