轨（良堂）八

（……）
孟鹤堂双手抱住挡在自己脸上，浑身打抖，如同暴风中孤独飘零的落叶。
“这么严重？药呢？”周九良拍了他膝盖一下问道。
“包——里。”
“别动。”周九良起身，半天从书包的小口袋里找到药膏，回来发现孟鹤堂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只是肩膀剧烈颤动着。
“昨晚都过来了，现在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周九良弯着腰，戴着医用手套小心地将药膏抹到细小的裂口处。“我明天带你去医院。”
“不用。”一处理完，孟鹤堂就飞快地套上裤子，面朝沙发靠背蜷缩起身子。
“多少人脱光了求我看。”周九良从背后揽着他抱起来，拨开手看了看道：“你怎么跟兔子似得，稍微欺负一下就红眼睛。”
钱一定可以换来自尊吗？也许未必，但没钱一定不能。
周九良还算仗义，没有要他老命，将人扛上床之后只是说：“把上衣脱了，我不喜欢隔着衣服抱人。”见孟鹤堂不动，不快地嘟囔道：“放心，我又不是禽兽。”
孟鹤堂起先还担心，后来周九良确实只是趴在他颈窝和胸口，小狗似得亲亲嗅嗅，这才慢慢踏实地睡着了。一晚上胡乱发梦，好像听见有人愤怒的大吼着，还隐约有东西砸碎的声音，只是太疲倦睁不开眼。
清早醒来才知道不是做梦，周九良不知所踪，客厅地上满是玻璃碎片，茶几歪向一边。
遍寻不到人，孟鹤堂自顾自去上学，新衣服标签的价格贵得令人咂舌，便还是穿了自己带来的旧衬衫。
半路周九良就发来消息。“我出去几天，门匙卡放你书包里了，回家还是住这随便你，刚去给你开了点口服药，放在厨房台上。”
“谢谢。”孟鹤堂琢磨不透这个人，粗暴无礼是他，温柔体贴也是他，时而像个蛮横的暴君，时而只是个未脱少年气的小鬼。但无论是什么样，孟鹤堂都只想早点存够钱摆脱他。
课上辅导员询问还有谁愿意报名辩论赛，有人因故退赛多出一个名额，孟鹤堂破天荒地举起手。
“难得，就小孟吧。”
“孙老师。”一位女生抢了句道，“我们都是课外时间练习，希望参加的人都能配合安排。”
“我可以。”孟鹤堂点点头，反正其他的打工都已经辞掉了。
“那就这么定了，时间可以协调。”
原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放学的时候，孟鹤堂在厕所磨蹭了会，再走到楼梯口，听见有人边往下走边说道：“我的妈呀，你看他那白衬衫都发黄了，我都怀疑他是不是只有一件衣服，天天晚上洗白天穿。”
说话的是刚才课上插嘴的辩论赛队长，另一名女生低柔地答道：“可是他蛮好看的哎。”
“现实点好吗你，现在这社会光长得好有用吗？你看他平时话都不怎么说，怎么比赛啊，今年输定了。”
孟鹤堂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以前没有因此感到自卑，现在也没有，只是忽然想到若宁在学校会不会也这样被人歧视？
孟鹤堂直奔商场，一气挑了七八身衣裙，经过一间橱窗的时候，看见一条米白色直筒裙，胸口红色的晶片蝴蝶结，简单又俏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