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下曲(10)
阿拉丁指着那件明显残去了另外一半的漆器:“你们到这儿之前,我挖到过它的另一半!你想象不到它是什么!”
“在哪儿?你得把它归还给我们!”萨拉强调。
“别忙,待会儿就带你们去我车上抬。先给你们看看照片。”阿拉丁从背包里掏出先前拍摄的另外半件漆器的大幅照片,并拼到了清真寺模型的断口上,这下轮到辛巴达等人发出低呼。如果说天下的清真寺形制都较为相似,以至于他们对那尊大寺模型没有什么特别的印象,那照片上的形象则是独一无二到一眼就能认出来的,那是两尊帕萨梁大佛的模型,正嵌在高大的山殿复制品之中。
“这件漆器,”辛巴达抬起头来,环顾着被夜色和满天星斗包围着的残破古城,“是整座帕萨梁古城的模型,清真寺和大佛是同时建起来的!”
“也许那些武装分子是很不可理喻,可有一件事他们说对了,帕萨梁古城真的有清真寺。”阿拉丁看着古老的帕萨梁城,在一半漆器、一半照片的拼合下勉强还原,两尊大佛正对着清真寺,“就像耶路撒冷同时被众多宗教尊为圣城,帕萨梁也同时是佛教和伊斯兰的圣地,只是清真寺旧址比两尊大佛毁得还要早,以致于人们大多忘记了它的存在。”
“把那一半抬来,我要扫描它!”辛巴达双眼映着古城内的火花,双手颤抖着去行李里翻出一套激光扫描仪来,“今晚我们可以完成馆长的梦想了!”
艾迪德伸手抚过那张照片,好像从平面上摸到了凹凸的质感一般:“看样子保存非常精细,足够我们采集数据了,只要再加上比例尺换算……”
阿拉丁打断了他们:“你们可以去我车里抬那半边漆器。既然我们对这场战争束手无策,那就抓紧时间去做各自想做的事情吧。”
帕萨梁以西,荒漠。
向着古城一路疾驰的佣兵装甲突击群,突然陆续制动,战车在沙海中央挥下一道道宽大划痕;甚至伴飞于上空的猛禽也急忙收平了疾进中后掠的翼展,像是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阻住。
佣兵们纷纷簇探出舱盖,看着无法被掠夺、也无法被炮火击毁的东西,正在远方夜幕中徐徐展现。
那些璀璨的光影不是同时出现的,而是先泛起一角,然后向着全景徐徐漫溯,就像液态金银顺着事先凿刻的暗纹流动,就像埋藏了千年的文物、随着出土时慢慢沥去的尘沙而展现出穿透岁月的华泽。当它们完全展露在长夜中央熠熠生辉时,便可以看出,银色的线条勾勒成一座从山体里开凿出的清真寺,圆顶沐浴在新月之下;另一侧的光影则形成两尊大佛,在暗夜中展露着金色的微笑。
靠着苍老的体力,爬到仍然残存着的那尊佛像头顶,长老已经喘如老牛,但只是稍作休息之后,他便开始了今晚的讲法,就像过去千百年中的数十轮甲子一样,作为公认的名僧大德,他的声音通过佛像鼻腔形成的天然扩音器,向着山脚处整齐盘座着的信众们传播扬而去;而正对面的清真寺却是另一幅景象,所有信众一齐在宏伟的大门前诵念着《古兰经》。清晰的谒语和宏谐的诵念,相互交汇而又互不干扰地流转在古城上空,萦绕着纷繁共存的星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