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下曲(11)
“有一些伙计,好像持着完全相反的看法呢。”阿拉丁提醒道。
夜幕下的荒漠还从未如此骚动过。目力可达的方圆之内,马达和脚步掀起昏黄的沙漩,璀璨高大的清真寺和大佛投影成为了涡眼,所有武装分子都将之引以为最显眼的标靶,因为他们看到,异教徒的偶像居然堂而皇之修建得与清真寺一样高。
杂在狂热而粗乏的本地武装队伍中,佣兵的两辆“战斧”式主战坦克是如此显眼,宛如蟊蚁群中间杂着的甲虫,两门主炮来回微扫着作搜索状时,又浑像是掠食兽眯起多疑而凶忍的独眼。即使隔着那样远的距离在山顶俯瞰,辛巴达仍然能够感受到那种压住满原黄沙、使之无法飘飞的沉重感。就在他难以置信地思索着,游击等人要怎么靠着一个步兵班来抵挡这样的装甲冲击之时,大地间隔极近地狠狠震动了两下,有某样重物——某种比坦克还要沉重的装备——撞击在了厚厚的沙梁上。他下意识地跳起身来,两条腿先后重踏在沙地上,然后讶然发现,刚才那两记重震的节奏,与自己双脚先后踏地的动作竟如出一辙,像是一个巨人踏入沙莽。这时他看到了它,这个陌生世界的又一怪异造物:那尊守卫在城门处、唯一完整的武士塑像,竟然抬腿踏下石座,就像负责护教的卫士随着重现人间的清真寺和大佛一同复活。
就在他语无伦次试图招呼阿拉丁看看这荒唐一幕时,“武士雕像”胸甲上一道大而深的伤痕使他噤了声,他不会忘记那个吓坏过自己的独特轮廓。
那是碳振动刀的刃形。
于是辛巴达恍然明白了一切,为什么偏偏有这么一尊与整座古城格格不入的“武士雕像”保持着完整,因为它本来就是外来物;为什么阿拉丁等人总是把车停在它面前,因为它本来就是他们队伍中的一员。它不是雕像,而是能够和猛禽搏杀、并且已经被碳振动刀留下了伤痕的另一台怪物。
“见鬼,你们没告诉我,那不是雕像,而是一台……”辛巴达苦于寻不到合适的词汇。
“一台机动步甲。”阿拉丁见怪不怪地替他解围,“我们确实没告诉你,那玩意是游击从使馆开出来的,可你也没问啊。”
步-7型机动步甲,代号“铁浮屠”,这个词语原本音译自西域诸国的佛教用语,意即铁铸的佛塔,到了宋代之后则开始有了脱离本原的含义,用于指代由钢铁鳞片像搭铁塔一样、由下至上层层垒扎而成的步兵重甲。在激光投影和满城火炬的照耀下,辛巴达看清楚这台步甲的身上原本有那么多现代化工业的特征,而自己竟一直没注意:譬如它的胸甲其实是像苏制式坦克炮塔一样,围铸成一圈圆环状的锲形;而其他部位的装甲,则仍然沿用着传统的扎甲工艺,是由像主战坦克履带裙甲一样的一块块方正甲板,以复合材质筋索缚结而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