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下曲(3)
而封常清几乎是脱口答上:“白石岭。”
“白——石——岭——白——石——岭!”传令兵的声音,如反复呼喊的号子般,在黑暗的山谷中穿过。
帕萨梁古城渐入黄昏。谁都没有想到,今天还会有第四拨“客人”。
远远望见那第四彪“造访者”在大漠上掀起的车尘时,辛巴达就感到大事不妙;鸣枪示警并没有带来太多实质效果,因为他往回赶到半山腰时,便看到同伴们和那些佛教徒并没有按照警告退出古城,而是和不速之客们在城门纠缠作一处,而馆长翼护在满城文物遗迹前的瘦小身影尤其显眼;当他奔回城时,一切都晚了。
与其说馆长吊在城门石梁上,倒不如说他是飘在那里,生命流逝之后,那具瘦小苍老的身体显得更加脆弱了,连接着脖颈和石梁的那根绳子,凭空划下一道指向颅顶的残硬直线;第四批人,那些全副武装的家伙,长着和身边人一样的面孔,胸腔里跳着的却是野蛮得没有一丝相同的心,正找乐子般把那些完整或残破的文物砸毁在枪托和脚底下,并观光一般对着吊在半空中的馆长拍摄不同角度的照片;辛巴达的同伴们,文物修复员艾迪德正半趴在地上,努力想把尽可能多的文物残件拢到怀里,枪托砸在他背上时可以听到骨骼的脆响,古文字专家萨拉试图把馆长解下来,负责考古挖掘的贾马则被打瘫在地上。
“格瑞拉,你们聋了吗?有麻烦了!”辛巴达听到阿拉丁在背后疾呼,显然是在用无线电呼叫他的同伴。但他没功夫注意这些了,他只觉得自己的双腿跑得像是要从腰上断开。
“这都是异教徒用来玷辱主的邪物!”那些武装分子的首领宣布,并把枪顶在佛教徒长老的额头上,后者被拖出来时不肯下跪,始终保持着打坐的姿势。在强迫长老赞美真主并遭到拒绝后,首领扳开了手枪的击锤,这时他看到辛巴达像一匹跑疯了的马一样奔到面前。
“你是……”首领问了一个开头,后半句随着辛巴达从腰间甩出来的枪响,化作额头上的透明窟窿。
就在辛巴达把手枪对准下一个目标,而对面数不清的枪口也向他移动时,他听到背后的阿拉丁意义不明地大喊了一声:“霰子!”
辛巴达没看清那个用沙漠围巾蒙住脸的家伙,是怎么从人群中冲出来的,也没看清他如何从长袍下抽出武器并完成上膛,他唯一看到的,便是三大团黑浓的硝雾,快得像是同时呈放射状喷溅出去,把离得最近的三个持枪身影吞没掉大半,遮住了那三人被霰弹枪近距离击中后的糟糕模样。简直没有任何间隔,拥挤的人群四周像是突然布满了围冲过来的人影,他们从城垣阴影的各个方向冒出来,手中是本地战乱区最为常见的卡拉什尼科夫突击步枪,面孔则如出一辙地用防风沙围脖遮住,这一切都无从透露他们的半点身份信息。他们冲锋,简短地开火,然后在受到反击时迅速卧倒,示意左右两侧的同伴包夹上去,直到前出的战友被压制、需要自己轮换交替上前。武装分子们卧倒或被击倒,重新爬起来的人则越来越少,他们开来的武装汽车就停在凌乱的队伍中央,车载机枪手在扳到双联装苏制KPV重机枪的一刹那,便被来自不同方向的三发子弹同时击穿头部,连同那对14.5mm口径的沉重枪管一同歪斜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