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叶渡(9)

旁边的街坊邻居听到叫骂声，也是私下里也嘀咕，为她的书生租客们鸣不平：“就那老太婆肚子里有货，几十年了都卸不下来，还越来越厚实！尽欺负老实人。”不过，就是不敢当面说就是了。
那母大虫吵起架来，声音大得整条巷弄都听得到。也不管什么好词孬词，想起来就往外蹦，脸皮薄的可得被她给臊死去。
这厢韩荆挤在学子中间，跟着往前挤，去瞅瞅榜上的名字，有没有他。
以前他看榜是从第一名开始的，后来就从最后一名看起了，只要混个同进士出身，不说衣锦还乡，去县衙里混个师爷文书之类的当当还是可以的。
在京里这么多年，他早就明白了，除非惊才绝艳之辈，若没有几个世家贵族推持，上了榜也领不到什么差事，更别提当啥官老爷了。
他也汲汲营营过，努力结交过那些公子哥。然而人家吃了他的酒，应了他的求，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也就心冷了，不求了。
这次没有从尾看到头，又从头看到尾，只在榜文最后就看到了他的名字，倒数第十名，还好还好。
只感觉心脏停了一下，然后又飞快的跳了起来。鼻子有点发酸，不知道是不是早上那几根咸菜的味儿翻上来。
十八年了，来京已经十八年了，少年已经近中年了。
相识的几个室友也看到了他和他的名字，走过来恭喜他，搂肩的，揖手的，笑闹着呆若木鸡的韩荆，直嚷道一定要他做东请吃饭，去最好的酒楼，不醉不归！
回过神的韩荆已经是被推着走了一段大路，也没真去那最好的酒楼。大家都是穷书生，对方家底如何心知肚明，去的是往常去过的味道还不错的一间小店。
住隔屋的王秀才端着酒杯，笑嘻嘻的祝贺到：“恭喜云志高中，到时候当了大老爷，可别忘了提携提携小弟们一把。” 
其他几人也是端起酒杯道声“恭喜~恭喜~”。没有锦衣玉带，也没有山珍海味，但也热热闹闹，气氛十分轻快。
“不敢当，不敢当”，韩荆笑着谦让，也不打算跟他们说自己的准备回乡的事情。
他们还太年轻，年轻到还未体会到这世道艰难，不懂这水深难入。他们还有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少年意气，他也不想打破这样的美好。
推杯换盏行着酒令，不过大家好像约好了似的，总是韩荆输。就多喝了几杯酒。等到夜幕降临，华灯初上，一群人终于酒包饭足，相互搀扶着出来，被冷清的夜风一吹，晕乎乎的脑子清醒了几分。
韩荆未和他们一起归家，而是一个人慢吞吞的朝明月楼走去。
明月楼是城中一处临湖的观景高阁，因赏月位置极佳，故称明月楼。四层塔状，向来是游子墨客聚会游览之处，更有许多人留下墨宝，择优刻在柱子上，供人欣赏点评。
第七章 倚遍栏杆望月明
韩荆喜欢登明月楼，因这里是可以去到的站的最高的地方。明知道望不到家乡，也忍不住要一次次朝南望去。
那里是他生长的地方，那里有他最爱的人，那里有最美好的回忆，那里有最美的景色，那里有最淳朴的街坊乡邻。
望着今夜如镜的月亮，韩荆想起以前听老人家说过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