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叶渡(6)

“美得你！韩大人，小女子殷氏若华这厢有礼了”， 少女倒是从善如流，还微微福了褔身，却发觉发上进了什么东西。一边抬手摸去一边恼到：“韩小人，你又放了什么……”虫字还未出口，却是顿住了，她摸到了一根簪子，确切的说是一支雕了花的桃木簪。
就在殷若华抬手间隙，韩荆一眼飘到露出袖口的半角的荷包。伸手一把抢了过去，拿在手上把玩着，嘴上啧啧有声：“小花儿，你绣的啥呀，两只小鸡站在木棍上？”
“明明是两只黄雀站在桃枝上！你还我！”少女准备抢回来。少年却转开身躲了过去，笑嘻嘻的说：“这么难看的荷包，估计你也送不出手，我就勉为其难收下算了。”
“你！嫌难看还抢，我就是扔了也不送你！”少女已经撇过脸抿起嘴了。韩荆一看心道坏了，忙不迭讨好的笑道，“若华妹妹，别生气呀，我是瞧着好看才借来欣赏一番。这手艺比我娘的还好呢！这就还你，别气了啊”，说着就一脸不舍的把荷包递出去。
韩母是小镇方圆几十里公认的刺绣高手。殷若华的绣艺是韩母亲自教的，名师出高徒不算什么，难得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相依的雀鸟似乎在叽叽喳喳讲什么密语。桃花鲜嫩粉白，若有香气怕是如真的无二。
殷若华没有接手，不自然道“我娘瞧你荷包都用旧了，让我绣个新的给你，拿去吧。反正你已经送了回礼了。”脸却是慢慢红了起来，她听说书先生说过那些话本故事，赠钗赠荷包乃是何意。
其实她与韩荆一块儿长大，青梅竹马，双方父母早就默认了亲事，不然韩母又怎会倾囊相授，只等韩荆高中便把两人喜事办了。
粉面含羞，清如晨风，艳若桃李，便是三分姿色也有了十分颜色，那是豆蔻年纪所独有的色彩和光芒。不得不由人心动，却又不敢亲近，生怕惊扰了那份美好。
韩荆不自主的咽了下口水，结结巴巴的道：“你，你，你等我……等我回来娶你。”说完脸也是刷的涨红了。
“我才不等你，不早点回来我就嫁给徐小胖了” 
“我，我不许，你都收了我的簪子了！我可是偷偷雕了两个月，手都受了好多伤！你看！！！而且你也送了我荷包了！”少年先是急躁不已，扬起手来给对面的人看，说到最后却眉开眼笑起来。
旁边两方父母也叙完了话，微笑着看着这对小冤家，金色的晨光正投射在两人身上，映衬得如佛祖身边的金童玉女一样，说不出来的登对。
船工在早点摊上就着香辣辣的牛杂汤已是啃了好几个馒头，看着日头将起，便起身呼喝着人上船，该起航去下一程了。
韩父抱拳道声珍重，携着妻儿往船上走去。韩荆吊在后面走了几步，又回过身来，还未开口，便闻“君当做磐石”。
韩荆笑了起来，郑重道“妾当做蒲苇”。语罢即大步跟上韩母，顺手接过了韩母手上的包袱。
今日小吉，宜行。大船的帆布上鼓满了风，转眼已去几十里。化作一个黑色的小点，几乎要湮没在粼粼金波里。似被那光刺伤了眼，远望的人忍不住泪流满面。
人形的大雁正要飞往更温暖的南方。而这一日，却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