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叶渡(4)

这龙舟与别处大有不同，比一般的龙舟大上许多，可上百余人。除了坐桡手，中间还交错站着桡手，谓之插桡或站桡。插桡细长，只坐桡约三分之一的宽度。船尾处的长梢，绘着和船身一样的龙鳞纹，在水花中时隐时现，灵动处犹如神龙摆尾。
船头那被晒得黝黑的指挥手中挥动着两根绑着三角红旗的木棒，粗壮的手臂上青筋暴起显示着主人此刻的极度用力。船头的饶手已经放下船桡，以全力加快船速。快速有节奏的桡拨开水面，将那原本清澈的河水搅动得层层叠叠的白花花一片。
船上桡手喊着整齐的号子“划哟~划~”，号声在两岸回荡，几百人的号声此起彼伏，听得岸边围观的百姓也忍不住热血沸腾，为其加油助威！河道两岸树下屋顶阳台，但凡可以看到赛船的地方都黑压压的挤满了人。
只闻“砰”的一声，一艘龙舟从众船中突围而出，直射出去几十米，率先抵达桥下终点，胜负已见分晓。桥上欢呼声不绝，村里的后勤早就准备好了鞭炮，噼里啪啦放起来。
船上的站桡手和船头前六个坐桡手将船桡从水中抽出，立在船帮上，随着指挥的节奏前后摇动着。插桡上涂着统一的波纹，摇摆间如波浪推过。有时将桡横放，上下摆动，远看着就像一只在水上游弋的鱼，像水上掠过的飞鸟。坐在船尾的唢呐也应景的咿咿呀呀吹响，桥上传来山歌，相互应和，热闹非凡。
渡头的茶铺里，也是被挤得满满当当的。虽说是茶铺，不过几间泥房作为厨房，烧水煮茶并做些小食。门两边挂着还是青色的艾叶菖蒲，香气浓郁，一看就是才挂上两天。
外头搭了个大棚子，放着几套桌子板凳。不时有满头大汗的乡亲过来买一大碗粗茶水，一口灌下去。味道有些涩，茶水里还有些茶末茶梗，但消暑解渴十分有效，便宜又实用得很，不过一个晌午就已经空了两个大缸。
韩家三口刚从桥上看比赛回来，坐在室内休息。几人一手拿着帕子擦着头上汹涌的汗水，一手打着蒲扇。头发有些已经汗湿，粘在一起贴在额角。若华赶紧端来几个青花瓷碗，碗里正放着刚从井里提出来的凉粉，剔透如水晶，带着淡淡的薄荷香，入喉冰爽微甜，那燥热的暑意都消散不少。
歇过一阵，韩家夫妇就准备在茶棚这边略略看看比赛就算了，打发了韩荆出去。韩荆虽在父母面前坐得笔直，一脸严肃的小先生模。一出了门子就是脱了缰的野马，可劲儿撒欢，终究是少年心性。得了恩准，拉了殷若华就走，直嚷嚷“快走快走，我给你占个好地，让你看个过瘾。”
殷若华挣扎了一下，“别拉我，我还得给我爹爹帮忙呢！”韩荆才不管那么多，大声喊道：“殷大叔，若华跟我去看船了啊。”
殷父正在给客人倒茶水，也不回头，口中倒应了声：“去吧去吧，小心点，别被挤着了。”每到这节日，殷父便会找几个人回来帮工，反倒不太需要女儿来帮忙，连殷母都抱着小儿子出去瞧热闹了。
“好嘞，您放心”，话还说着，两人已经走了出去。
现在龙舟上的青壮年们正在喝水吃饭，补充体力。下午才是正事的比赛，这还只是热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