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愿:童年三阶段与作品限制(12)
王小波在《沉默的大多数》里提到,“有人会争辩说,孩子是我们的未来,应该为他们做牺牲。但是现在的问题是牺牲的代价是让成人也变成孩子。这样做的结果是我们根本就不会有什么未来。现在美国和欧洲把成人和儿童的知识环境分开,有些书、有些电影儿童不能看。这种做法的背后的逻辑是承认成人有自我控制的能力,无须法庭、教会来决定哪些他能够知道,哪些他不能知道。这不仅是因为成人接触这些知识是无害的,也不仅仅是因为这些知识里有他需要知道的成分,还因为这是对成年人人格的尊重”。这个问题即是如此,如若我们依照弗洛伊德式的“口唇期”描述,那处于儿童(白纸)状态中的个体需要成长为儿童(欲望)状态,然后再进一步成长,如果一个大的环境并不能提供不断开放的可探索内容空间,随着年龄的增长儿童就不再是儿童,而是巨婴。
在波兹曼所形容的“童年的消逝”式的描述已经不存在了,或者换言之,电视媒介作为监控特质的掌控能力已经越发淡薄,麻醉形象里不断愚化民众,将人们的理解能力不断向儿童式底线的做法——尤其是以兴奋剂式成瘾行为的各种手段,带来着越发强烈的改变。
这些敌托邦的统治者大谈儿童教育与养成的好处,并不是因为服膺于儿童式教育的未来前景,而是想接着兴奋剂式的行为模式,将所有人变成儿童式的性格,抑或是巨婴式的性格。或者换言之,致幻剂式的精神麻醉形象彻底让位于兴奋剂式的路径。在我们的时代里媒介的核心从电视向移动设备(电脑、平板、手机、手表)不断易手之后,致幻剂反而不断被赶进一个需要迫切保护起来的环境里。这只是代表着把儿童赶进一个更大范围的空白区域的环境,在这个环境里的信息摄取几乎空白,而兴奋剂里强化的极端爱恨情绪下的作用就变得越发有用起来。
为儿童成人化担忧的人们,他们往往在没有被“成人化”侵扰的“童年”中,看到了某种“内在的善”(intrinsic goods)——天真、纯洁、单纯。这些“内在的善”可能只是产生于对童年的浪漫想象,但毕竟代表着某种对抗“败坏”的人性理想。儿童最容易自然模仿的往往是成人功利的而非荣誉的行为,所谓“学坏比学好容易”,放任这种自然模仿是教育的失败。儿童之间互相攀比、炫耀父母的财富和权势、追求虚荣时尚、欺凌弱小、说谎欺诈、势利谄媚,模仿的当然是成人。在这些不善的伤害中,波兹曼特别提到了“政治生活的阴暗”,他认为,这是一种应该保护儿童不宜过早知道的成人秘密,而在出现电视之前,这个秘密曾经是比较容易保守的,“政治生活的阴暗或隐晦的一面大多只是成人的事。儿童并不读报,他们从来都不是报纸的消费者。但他们是电视观众,因此(政治人物)的弱点不断在儿童面前暴露,若是在其他年代,那些人完全可能被认为完美无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