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曰无衣2

“阿陶。”郭麒麟人未进帐，话先入耳。掀开竹帘子，陶阳正端坐在沙盘前慢条斯理地收拾着沙盘，听见声儿抬头便瞧见了郭麒麟。他发丝有些凌乱，身上的盔甲战袍沾了好些血渍，笑盈盈地看着陶阳。
陶阳是他的干弟弟，四五岁便入了郭府，从小和自己同吃同住长大的。父亲常夸他天赋极高，心地又良善，是块练武的好材料，但陶阳似乎对研究兵法更感兴趣。
“大林哥哥，你回来了。”陶阳起身让座，从袖子里掏出块汗巾递给郭麒麟。郭麒麟接了帕子，一边擦着汗一边拿了桌上的残茶喝了。
郭麒麟是当今郭相国的嫡子，本可衣食无忧当个纨绔子弟，偏偏十四岁就从了军，从马前卒开始混到了现在的四品紫衣虎贲将。世人都说他郭麒麟靠着是郭相国的儿子才有的今天，只有陶阳知道他大林哥哥受了多少苦。
八年前，郭家遭劫，朝廷上下纷纷弹劾，皇帝震怒，派郭相国攻打古郪，适逢郭府家中内乱，弟子出走，无将可用，郭家眼见着就要败了，郭麒麟便弃笔从戎，和郭相国一起将这郭家再一步步复兴起来。
“阿陶，你想家了吗？”郭麒麟推平了眼前的沙盘，手上抓了一把沙子细细地捻着。
“是有些想干爹干娘了，这一晃都两年了。”陶阳眯起眼睛，轻叹一口气。
“表哥，小仔儿。”王九龙如出一辙地先喊一嗓子再进屋。抄起桌上的茶壶就往嘴里灌，“将士们都回来了，你们要不要出去看看？”
“伤亡怎么样？”郭麒麟沉下眉头，这场仗虽然说赢了，但是也并不轻松。
“伤亡挺重的。”陶阳转过身看着门外，“大林哥哥，弟兄们为虎贲军牺牲的太多了。”
“我心里有数，放心吧。”郭麒麟拍拍他的肩，拉着他的手腕走了出去。或许是练武练得太早太狠，陶阳从小就不怎么长个儿，如今马上及冠了，也未长足身量。
郭麒麟、陶阳及王九龙走至观阵台，嘈杂的人声顿时就小了，大家脸上都是干涸的血渍被汗水冲刷又沾灰惹泥后的样子，眼睛却都冒着精光，注视着他们的将军。
“两年了，辛苦各位将士们，大家的功绩我会立刻写书上奏吾皇，今晚大家开怀畅饮，一醉方休！”郭麒麟站在台上刚讲完，台下一片欢呼，震耳欲聋。
“九龙，”郭麒麟转过身走到王九龙耳边，“要厚葬那些死去的弟兄。”
“我知道了，表哥。”王九龙领命便带人从侧边走了。
“军师，”郭麒麟扯一下陶阳的袖子，他看那些将士都看出神了，“跟我去写折子，快。”
折子里将各级将士的功劳记得清清楚楚，但是，却有一处遗漏，没有陶阳。十年来，陶阳随着郭家各部南征北战，立下不少汗马功劳，这几年来，他似乎有意敛去锋芒，从不邀功请赏，就是功劳簿上写了也偷偷划去，将自己隐匿起来。郭麒麟曾问了几次，陶阳只是说为了以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