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泪水》7~9章 释然|葬礼|失守(2)

“因为地球和城市距离你太远了，你可以不理会它们。但是，如果我告诉你关于你的家人，我不能预测你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嗯...”我并不能满足于这样的回答，这是出于不信任的回答。
“好了，我们来聊聊其他有趣的事情吧！你知道为什么人类只有一百年寿命，而记录至今的文明已经有数万年历史？”
“不知道啊！我知道你是两千年前出生的，你现在还在和我说话。那是因为以前的人能活两万年吗？起码上古神话故事里都是这样说的。虽然我们现代遗失了活这么久的方法，但是人类也是越活越久了吧？”我一脸挑衅地看着他，一时没想起来，他根本看不到我的表情。
“你说得没错，根据我的数据库，人类的平均年龄越来越长。”他停顿了一下，试图从我的胡说八道中找到重点，搜索数据库，核对结论的确没错。
他对我的赞同完全符合商业人工智能的逻辑，人工智能无法处理人类的胡思乱想。但是我只感到无比的愤怒，我能从他的言语中感到言不由衷和情绪失控。我该如何是好？这也是我的错吗？
两人之间陷入了沉默，微风掠过幽深的树林，啸啸风声小心翼翼地抗议着我的愤怒。
我仿佛感受到杹专注的视线，但那是不可能的，他只是投射在我眼中的影像。我抬头望向他的方向，意外地发现他一脸认真地看着我。
“我不知道该不该说接下来的话。”他说。
“说出来便好了，我是人类，你是人工智能，我的生活的决定权在我手里。”我看着他，不愿意错过他表情里任何一丝情绪。
他沉默着，不再说话，眼睛露出释然的神色，整个虚构的身体仿佛松了一口气。
当他再次燃起说话的欲望时，他拉起了我的双手，微笑着对我说：“你知道这一点便可以了，你的人生，决定权在你手里，不在我的手里。”
接着他移开了视线，攥着我的手，缓步踏过我记忆中最后的回家路，木芙蓉凋谢散落的白色花瓣或融入他的身躯，或黏附在我的头发上、肩膀上，他漫不经心地在我的肩膀上拍两拍，然后惊觉自己竟是虚拟的身躯，笑了笑，继续往前走。家，不复存。
＜七｜释然｜完＞
八
(1364字)
太阳3时，整个城市播放着缓慢而深沉的音乐，歌曲的名字已经无人知晓，除了那位躺在黑色棺木中一动不动的老人，以及未来一年内安排的下一任城市责任者外。此等音乐只能来自古代。上百人同时演奏，上百件乐器同时发出声响，声波互相碰撞、抵消，共同编写伟大的思想，如同八川而来的水流汇聚成河流，朝着唯一的方向奔涌而去。可惜的是，我没有目睹过真正的川流不息和山峰连绵，还有洪水滔滔。
一个星期前，七十三岁的城市管理员的心脏停止了跳动，今天，城市十六个区将会同时举行葬礼。丈夫和其他竞争者在这一个星期内都忙得不可开交，要安排来自其余十五区的竞争者到观礼地点，包括北极区以及邻近的三个区：大洋区、亚乐区、和太枢区。在葬礼的这一天，所有非必要的职位都会被停止，儿子们也不需要上学，一千万人一起纪念这位逝去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