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泪水》7~9章 释然|葬礼|失守
(1937字)
属于花院的记忆中,似乎都很快乐,但那并不正确。长大一点后,我从杹身上知道的东西过于匪夷所思,我没有愚蠢到把它们当作炫耀的资本。对了,资本这个词语也是从杹的故事中听来的。我的所思所想和行动产生了不小的分歧,很多人都能容忍自己思想和行为的矛盾,但我从来没有一刻感到过释然。
十三岁,我们需要开始认知作为母亲的责任,学习养育孩子的知识。我曾主动询问小时候尊敬的教师,假如我不想和其他人一起居住,不想成为母亲,该怎么办,她们大多数会视若无睹,转头就走,与小时候的耐心解释不一样。十三岁的我会用接下来整天时间沉思着自己的错误,反省着,思考着。但,总是没有答案,因为无论是教师们,还是红屋管理员都不像小时候一样对我微笑,而是把我视作万劫不复、无药可救、把她们的生命夺取的、罪大恶极的魔鬼。思考着、思考着的我,不愿意面对答案。
给我们穿着比花院外的人穿着的更柔软的衣物,更宁静和健康的成长环境,照顾我们的生活、思想、和学习,但是她们并不爱我们。她们来花院也是肩负了责任,一些并不能让她们快乐的责任。这一点,足以证明她们是骗子。
我在花院的最后几年渐渐明白,她们看着我们越长越大,越来越像当初的自己。讨厌我们、冷漠对待我们的同时,也能继续冷藏她们心中那个又爱又恨的自己。因为我们所有人都一样,在十八岁离开花院,回到城市,以及在三十三岁时面对死亡的结局,无一例外,除了她们。会在最后一刻知道自己是否能在花院获得职位,有继续活下去的己会。
她们侥幸自己逃离死亡,但却无法无视内心自我厌恶的声音,只能把负面情绪投射在自己的替代物——花院少女——身上。
我忍受不了的时后会和杹分享,我得不到的答案也会尝试从他嘴里套出来,但从某刻开始,他也并非对我完全坦诚。
“太恐怖了,不是吗?”
“古时人类都要勉强自己选择一个陌生人住在一个小空间渡过自己大部分的时间,如同坐牢一样。他们还发明了一个社会制度,叫做婚嫁,并且推崇一种叫做爱情的道德概念,赋予这种制度的合理性。导致了多少人类之间互相厮杀的悲剧。像现在,多好,我们可以自己住在一间房子,不需要和人分享,这才是时代的进步。一想到家里会有其他陌生人可以自由地走来走去,我便受不了,毛骨悚然。上古时代的一夫多妻制更不可思议。”
我在他面前不吝啬高谈阔论,起码我知道如果我犯错了,他会告诉我。
“我记得你小时候还一直想着要和妈妈一起住呢!”他调侃地说。
“那是过去的事,但我仍会想像我的兄弟和父母一起成长,那样家庭生活,我想去见见他们和他们的学校。他们也在类似花院的地方学习吗?”
“这我不能告诉你。我好歹还有作为你的管理员的责任。”
“臭丫头,别尝试套我的话!”他装作生气的样子。
“真的吗?连地球和城市的历史你都告诉我了,这有什么好隐瞒的?”这一点也是我真实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