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同人】 落红满阶红不扫

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活得那样久。久到豊朝的皇帝都换了三个了。
武宗三月前离世，太子穆继位成新帝，大赦天下。像我这样的老奴仆皆有金银及田地赐还回乡。
大约我是先帝在时亲自下令看守承恩殿的人，因此新帝对我也十分看顾，日间亲自问我是否要回到家乡，颐养天年。
我拒绝了，我说我的亲人都已经老死了，只想继续守住承恩殿并请求陛下不要改变承恩殿，让一切依旧原样。这本是大不韪，但陛下只是略微沉思了一番，便答应了。
陛下并不是先帝的亲儿，但两人却十分相像，无论是眉眼，还是喜怒不形于色的性情。
可是我不管这些，我只管守住我们的承恩殿。
我依旧躺在往时千千万万重复的日子里守夜的榻上，睁眼看往依旧垂落朱红帐幔的床榻。
仿佛那里还会传来细细的，小猫一样的呼吸。
第二日太阳高升，她会从帐中钻出毛茸茸的小脑袋来，抱住我的手臂，对我说，
“永娘，我就再睡一会，就一会好不好？”
我总是耐不住她娇软的声音，任由她翻身又沉入梦乡。
可是，她如今都睡了四十年了。
再也没能醒来。
或许她早已轮回超生，嫁作人妇，拥有了全然不同的生活。
上穷碧落，下至黄泉。
这回先帝都再也追不上她了。
我十分得意地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眼泪就打湿了枕巾。
就连他也走了，世上记得她的人越来越少，她那么好那么好，怎么能被忘记。
其实我很后悔，早知道当初便不应该劝她多去与先帝接近。
其实我也并不是非要逼迫她什么呀，我只是希望，人世间所有最平常的欢乐，她都能拥有。
谁能知道我们推着她接近的不是她的夫君，而是她的宿命。
那日尚是太子的先帝回东宫，双手、项脖及至身上的盔甲淋淋漓漓尽是不知道凝结了多久的血，发黑而可怖。
我想他一定斩杀了千军万马，想要夺回他的妻子。
可是看来并没有成功，我并没有重新见到她。
他不愿去清洗身上的血迹。反而倒头便睡在了她的床榻上。
她虽然平日里大大咧咧，可也好净，我深恐她回来了又要和先帝置气，正打算劝说先帝起来。
但当我看到他的脸时，我竟然不再敢上前。
倘若有人见过会呼吸的死人，那么一定便是这样的。
先帝的脸色煞白，眉头仿佛结了大漠中连天的风沙，一碰便要血肉模糊。张开的嘴那样用力地吸纳着空气，好像胸膛被猛地插入了尖刀，痛苦，又不得不苟延残喘。
他抓着她往日里盖的锦绫被，原先大口大口的呼吸才慢慢平静下来，归结成细微的喘动。与血泊里被开膛破肚的鱼，十分相像。
上一次先帝躺在那里，还是很久前，她还没有逃回她的家乡，他们还没有度过那个让他们永生难忘的上元节。
那天清晨先帝来得十分早，脸上挂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