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辫］一处西厢（上）(4)

“我说了不是了！”
“听不见听不见……”
“祖宗，你讲点理吧。”
“小和尚，我给你说门亲吧。”
“……”
“你别不信我啊，我出马一定可以的，明天带几幅画像来你挑挑？”
“张施主，婆婆站在门口呢。”
“啥？”
稍后，西山响起了张婆婆中气十足的吼声：“小兔崽子，你又对着禅师胡说八道！”
林鸟都吓得飞了一半。
偶尔的偶尔，杨九郎也会跟张云雷聊上几句：
“你好像很喜欢穿红衣？”
“嗯？”叼着狗尾草百无聊赖地张云雷回过神，“对啊，好看吧？”
杨九郎愣了下：“好看。”又带出抹笑，“你不会只是因为小红娘这个名号里带了‘红’字，就这么认定了这个颜色吧。”
“当然不是。”张云雷拿过一旁的茶啜了一口，“我其实自己也说不清，只是觉得，这个颜色很……执着。”
从红豆起，脉脉相思；再到流水红叶，山盟海誓；最后红线相牵，一堂缔约。红绸喜帕，是从青梅竹马延绵而来的一往情深。
07.
可，我又不曾对谁动心，何以要穿红衣？
张云雷这回是真的愣了神。
连唇上粘了根茶叶梗都没发觉。
杨九郎瞧见了，顺手就把茶叶从唇上摘了下来。自然而然，坦坦荡荡。
张云雷却傻了，一瞬间，心跳如擂鼓。
慌忙别开脸，埋怨这天太热了。
为何穿红衣？为何红了脸？
小红娘不曾对谁动心，所以当那个人到来时，也不知道那是爱情。
08.
这日清晨，娘娘庙前悠悠落了轿辇。年轻的知府大人扶着自家娘子，轻轻地扣响了门扉。小红娘探出脑袋，一见是这两位立刻喜笑颜开，忙迎进去。
这对儿的姻缘是小红娘牵成的第一根红线。彼时的知府大人还是个穷书生，一心喜欢着郭府的大小姐，奈何身份悬殊，两人都有些灰心丧气，倒是小红娘拼着一口气，不敬天地，不事人伦，硬是拉成了这条红线。所以，就算张生后来中了状元回来做了临安的知府，他也依旧记得，当初月下跟自家莺莺相会时，还是张云雷帮他翻得花墙。
郭莺莺小腹微微隆起，似乎是不便下跪，所以就由张生去上香，而张云雷就坐在一边，陪郭莺莺说说话。其实本来男女之间应是避嫌，但张云雷是媒人，倒是没那么多忌讳：
“夫人有身孕了吧？”
“嗯，三个月了。来庙里上柱香，求娘娘庇佑孩子平平安安。”
“那是自然，夫人一向是好福气。”
话及此，郭莺莺有些害羞地低下了头，偷偷瞧了眼跪在佛前认真祈求的相公。
“夫人，其实我一直想问，当初为何就凭着西厢房的惊鸿一瞥，你就确定那人是你的如意郎君呢？”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郭莺莺笑得温婉，“当一个人看着你的时候，你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那便是喜欢了。喜欢就是喜欢，哪管他到底是不是如意郎君。”
“夫人。”张生上完了香，来牵自家娘子。又坐了会儿，便告辞下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