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耀】木偶人（13）(3)

“肮脏不堪！残破、丑陋的东西，都是！他们都是！”
白羽瞳将展耀往后按了按，愕然地看着这突然的变数，向展耀投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展耀蹙着眉，捕捉着其中的关键词：“肮脏的……东西？”
“卑鄙下流，不知廉耻，自私至极……恶心的东西！”
“都是恶心的，肮脏的，残缺的东西……不完美，不配存在在我的世界里！他们不配！”
……
语序颠倒混乱，前言不搭后语。但展耀渐渐从支离破碎的词语中捕捉了全貌。
一切源于胡晓航对于完美的病态追求。
胡晓航执着地调查自己的身世，企图还原残缺的家庭。他历时多年终于在龙首山处寻得一星半点线索，索性直接常驻龙首山，以开店练手为理由继续自己的调查。
然而当他终于觅得真相，却不幸发现自己出身的不堪。他的母亲被陌生人蹂躏践踏，剥夺尊严卑微地作为取乐的工具，供放浪潇洒的男人们消遣。在不慎有了结果之后，却连孩子的父亲是谁都无从知晓。
善良的母亲没有剥夺孩子活下来的权利，可胡晓航自己却不能接受如此不齿肮脏的出身。一想到自己的父亲曾经那样下流肮脏地对母亲施暴，心头便有恶流涌过，浑身发抖，四肢冰凉。
他那样执着于完美，却发现自己人生的最大污点竟然从出生起就牢牢依附，一辈子无法摆脱。
执念天长地久不得排解，便于阴暗处悄然化为邪念。
邪念一动，便一发不可收拾。
……
白羽瞳瞥了一眼街道。王韶和白驰的身影已经出现在店门不远处。
胡晓航仍旧激动地挥舞着双臂，口中一刻不停地愤愤咒骂着。展耀低头看了眼手机录音的进度条，抬手在他耳畔打了一个响指，聒噪的声音终于停了下来。
胡晓航空洞的眼瞳恢复了神采，停止手上动作和口中咒骂，懵懂地思考着眼下的境况。
“胡晓航。”展耀率先开口。胡晓航循声转过头去，茫然注视着展耀。
“你知道吗？从你动了恶念的那一刻起，你的世界里最不完美的东西，就是你自己。”
一切起源于执念。乔海峰为了自己的执念收养了胡晓航，却没能给予胡晓航美好的家庭；胡晓航为了自己的执念去拼凑自己的家庭，最终也因为执念堕入罪恶深渊。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胡晓航愕然地看着展耀，突然失了所有力气，颓然倒回自己的座位，连带打翻了桌上盛满茶水的茶杯。
茶杯落地发出清脆的破裂声，终于堪堪唤回胡晓航的思绪。他低头看着地上的茶水渐渐在一尘不染的地板上蔓延，下意识扯过几张纸巾试图擦拭。这种洁癖作为完美主义的表现，伴随他这么多年，早已成为他近乎条件反射的习惯。
展耀神色复杂地看着他，目光里有遗憾，有怜惜，也有悲哀。
“这世上没有什么是完美的。”他低头注视着这个可怜人，平静地说：“人生都需要一些容错的空间。就如这杯茶，打翻了，印去地板上的水渍，再满上一杯新的就好。这并不是什么不可原谅的错误。不完美，也是人生的一种魅力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