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冬》下(6)

“行了，甭管台下来的什么人，只要你自己好好演准没错。”华筱松扳过他的脸，整了整头冠和靠旗，“我跟你师姐就在侧幕看着，你别害怕。”
“瞧您说的，我都在戏台上过了十多年了，还至于紧张么。”
“快去吧，到你上场了！”秦筱梅在他后背上拍一下，“好好演！”
“得嘞，您擎好！”
客观来说，沈筱竹这场戏演得不错，虽然还没到能镇住场子的程度，但该讨彩的地方也是一点没含糊，中规中矩也不乏出彩之处，要不是现在的日子实在难过，估计还能收到不少额外的赏钱。
上台前还叮嘱师弟别紧张，到头来华筱松自己才是那个拧着眉毛站在侧幕条紧张得两手冒汗的人，直到筱竹最后亮相，大幕也拉起来了，他才长舒一口气，脸上露出个笑模样来。
沈筱竹下了戏像火烧屁股了似的冲进后台，“快快快，师哥，快帮我卸了！”
“慢点，慢点！”秦筱梅一把拽住了师弟，“着什么急呢这是！”
“不着急不行啊！”他一边说着一边要往下摘头冠，“我要憋不住了！哎哟，上场前就不应该喝水！”
“活该！”华筱松嗔怪道，“回回说你，总不听，这回吃亏了吧！”话是这么说，还是上手帮着师弟往下卸靠旗。
“您是不知道啊，刚才折跟头的时候，我差点没把尿控出来！”
秦筱梅抬手打他一下，“啧，这孩子，什么话都瞎说。”
“师姐您快着吧，再拖一会儿我非把水裤尿了不可！”
急匆匆把沈筱竹这一身行头卸下去，筱梅端来一盆温水给他擦脸卸妆。
“别了师姐，我先放放水回来再擦脸吧！”筱竹趿拉上布鞋就要往外走。
“哎！不差那两分钟，”华筱松拽住他的胳膊，“哪有不卸妆就往外跑的，让人瞧见了成何体统。”
“师哥，您饶了我吧！”沈筱竹急得简直要哭出来，“我躲着人走成吗？我是真坚持不了了！”说着话往外一挣巴，像条泥鳅似的从后台钻出去。
秦筱梅看着师弟仓皇逃窜的背影笑骂道，“这小子，一点正形没有。”
从后台到茅房解个手，顶天也就五分钟的事，要是考虑到沈筱竹的紧急情况，时间还能再短一点，结果这小子去了将近一刻钟还没回来，华筱松和师妹对视一眼，目光里是一样的忧虑，“这孩子是跑到哪去了？”
俩人心里正犯嘀咕，园子里的小伙计像失了魂似的冲进来，“华老板！您，您快瞧瞧去吧！”
“又怎么了这是？”秦筱梅扶住差点栽在地上的小伙计，“你坐下慢慢说。”
“华老板，出大事了！筱竹哥跟日本人呛呛起来了！”
华筱松脸色一变，“这个混小子！”他转身往外走去，“筱梅，你在这等着，千万别瞎跑了！”
刚起身要往外跑的秦筱梅被师哥一句话按在原地，于是又转向那个魂不守着的小伙计，“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小伙计岁数小，这会儿连句整话都快说不利索了，指着他也甭想知道筱竹那到底是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