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冬》上(4)

“没我师哥就没我，我能跟他别扭什么呀。”
“那就别噘嘴了，瞧你这小气包的样儿！”绣绣拿手指在她脸上一抹，“明天下了学，想玩就去吧，你师哥和筱竹有戏，且回不来呢。”
秦筱梅手上的动作一滞，心里叹气是真的，咧嘴一笑也是真的，“谢谢嫂子！”
“快把牛奶喝了，一会儿该凉了。”
“嫂子，我不是小孩儿了，以后这东西给心儿留着吧。”
“只要你师哥还当你是小孩儿，我就得当你是小孩儿。”绣绣拢一拢她耳边的碎发，“别看太晚。”
转天秦筱梅起床的时候，沈筱竹已经出了半个时辰的早功，今儿晚上他的压轴戏，得提前开开筋骨。他一向是个会偷懒的，只要没他戏，鲜有情愿去练功的时候。华筱松常恨铁不成钢地数落他，“真是白瞎祖师爷赏你的一身灵气！”
“哟，师姐，早啊！”沈筱竹倚着墙倒立，冷不丁一说话，倒把秦筱梅吓了一跳。
“啧！你想吓死我啊！”
“哎，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他折了个跟头站起来，凑到她跟前，“师姐，昨晚上你跟嫂子商量什么来着？”
秦筱梅白瞪他一眼，“大小伙子听墙根，你可真行！”
沈筱竹两手一摊，“那我就听见了怎么办呢？这要是让师哥知道了多不好，”这小子笑得有几分欠打，“要不……你晚上回来的时候给我带点绿豆糕。”
秦筱梅都气笑了，“沈筱竹，你好意思吗？”
他还一副委屈相，“怎么了？我今儿晚上《盗仙草》回来还不兴吃点点心了？”
“你呀！”
“多谢师姐呀～”沈筱竹扮着身段朝她一福身，转身奔厨房看嫂子张罗早点。
秦筱梅看着师弟一本没溜儿的背影暗觉好笑，却不知才给师父上罢香的师哥也正站在门后望着她。说得好笑些，这简直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具象，只是天真的“黄雀”没猜到“螳螂”还真有挡车的野心。
吃过早饭，筱梅上学，筱竹跟着师哥去了园子，这一天跟过去的每一天一样。绣绣有时候会觉得，如果不是看着心儿一天天长起来，她简直不知道这日子过得是真是假。但是今天，她倒还真遇着了从前没见识过的事。
头天晚上应了筱梅散了学能上街玩去，所以到了平时的点孩子没回家，她也没太着急，哄着心儿把饭吃了，又拾掇拾掇家务，心说筱梅赶她师哥头回来就出不了事。结果一直等到天黑这孩子也没着家，心里正打鼓呢，邻居王大妈来敲门了，说是街上学生游行，让巡警逮起来几个，老远瞧着像是有筱梅。绣绣听完霎时手脚冰凉，进屋抱起还熟睡着的心儿就往戏班赶。
到的时候大轴戏才演完，华筱松正在台上张罗着返场。绣绣知道自己爷们儿的脾气，哪怕天塌下来他也得把戏唱完，就只能抱着心儿在后台等。等的这会儿工夫，她可真叫把肠子都悔青了。
“你怎么来了？还带着孩子？”华筱松看到坐在后台的绣绣，难免诧异。
绣绣闻声抬头，还没说话，两行眼泪先下来了。